二楼：目录：勿水

一碧如洗的长空中划拉着两簇灰云，早早地不见耀阳的踪迹，朦胧的珠链在半空中打转着弧线，垂在干旱的原野上。淅淅沥沥的碎雨敲打起铁板，偶尔还染上了泥浆，混迹在杂乱的脚步中；阴冷的微风顺着北方丘陵刮来，呼啸中带有喧嚣，它们凭空卷住雨点，使劲向面颊上扑打着。
低矮的方桌旁人头攒动，刚刚摆上的肉片被一扫而空，油渍横甩、在一小撮鲜血中交揉混杂，成腻的深黄开始在雨点中交织。
这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下午，却总是如同第一天降世一般，面对一个陌生的世界，一层压着一层，发出令人窒息的喘息，最后淋上阴郁而沉闷的琉璃，用濒死的气息死死锁住。
雨总是轻柔的，至少相比于耳旁传来的怒喝、拳拳到肉的击打，绵软的露珠在指弯间滑动，手掌拱起一个小碗，试图去接住它们……直到皮料的粗手套被彻底浸透，他才方可满意地从僵硬的嘴角扬起一丝微笑。
“看看他，伙计们，一个可怜的二等兵！你叫什么名字？”
这种话并非如雷贯耳、鼻尖前的手指也并非初次面对，自己的确是一名二等兵——他并不执着于纠结兵衔的身份，而是更加空灵、飘渺的：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他舀起掌间的雨水，稍稍颠了颠，打量着泛起的涟漪：它反射着一群蓬发、垢面的粗人，咀嚼着风干火腿，湿漉漉的金发披在额头上，身着碎烂的皮甲，裤脚不修边幅地卷在脚踝上，早已沾上了脏泥和草根。“说话呀，野猪猡子！脑袋被门挤坏了？那可是你的名字？”
“哗啦……”被随手一挥，波光粼粼的雨瀑泼在脚边，他的手腕无力地垂在膝盖上，没有抬头，深棕色的卷发盖住了眼睛，“如果是说你的同类，猪圈在东侧，去吧……你很无趣，很缺爱吗？如果没有你那两个阿谀奉承的小弟，你还会在这里撒野吗？”
二等兵揣起一瓶生苔的啤酒，在桌角撞开瓶盖，仰头灌下半瓶，忧沉地在清新的雨幕中眨了眨眼，他感到懊恼不已。
那并不是玩笑，二等兵的确不知道自己的姓名……

突然，玻璃碎片顺着脑门淌下，二等兵有些麻木地抬起头，他当然明白发生了什么。那些不胜其烦的一等兵们欺凌自己也并不是第一次了，就在不久前，自己在沉思中被莫名其妙地甩了一把脏水。二等兵握紧了拳头，没过多久便悄悄放开了。
“你想要和地下的冤魂一起作伴吗？听说这里曾经是一个食人恶魔的根据地，死去了成千上万个少年！”一等兵鄙夷地嗤笑着，“事实上，你让我想起了那些懦弱的王朝人，祝你死在第一次任务中！”
二等兵不动声色地拂去玻璃碎片，额头渗出了些血丝：“太好了，我看你会是临阵脱逃的那一人……将所有的热情发泄在欺凌同伴上，为整个暗影小队争光。”
山岚隐去，油绿色的葱林逐渐被乌云下的薄雾淹没，仿佛世界被一把沾水的笔刷涂抹一层，正位于地平线上。二等兵重新将思绪拉回那个深邃又单调的问题上，目光集中在几卷擦过的风滚草上，宛如那是自己的一部分，毫无缘由地在世界上出现、又毫无意义地淡去。
脑袋上被强灌上一桶腥臭的食物残渣，一等兵趾高气昂地离去，临走前还将点燃的烟灰丢弃在地，和另外几人勾肩搭背着，发出了恐怖的笑声。
二等兵用指尖挑去软化的粗粮和猪油，瘫倒在长椅的一角，甚至没去看向他们远去的方向；当他垂下手臂，碰巧抓起酒瓶的碎片，里面的液体还有些余温。他仰卧着，将剩余的啤酒滴落而尽，仿佛自暴自弃一般，沐浴在冰凉的光影下，尝试去盯住若隐若现的光斑。
“还是想不起来，我在这里做什么？名字也是……”

“军号一六八！一六八！”
传令官拎着一张淋湿泛黄的通报纸，锁定了二等兵的所在位置，丝毫不顾他上半身的食物残渣，清脆地摁在其脑袋上：“你迟到了，打扫萨奇的办公室，现在他很恼火……”
“传单上有写我的名字吗？”二等兵两眼放光，略显兴奋反常地摘下传单，拇指直接钻透了它——军号一六八，只有这一个身份罢了——他失望地冷笑一番，随手扔下纸张，低头打量着传令官的靴子：那是统一分配的，由深棕色的粗兽皮制成，完全防水，以方便在泥泞中行军。
“现在赶去，可能是鞭刑；再等一会儿，或许他会亲自处决你。”在离别时，传令官显得云淡风轻。
二等兵瞄向营地北面的雪白营帐，红黄相间的三角旗帜缠绕在粗绳上，自己向来对那里没有好感。或许萨奇长官正是那名所谓的“食人恶魔”的后代呢……不过在理清思绪之前、回想起自己的名字之前，二等兵不会有意愿去做任何事情。他整理了凌乱的白衬衫，发梢拨到脑后、并塞进深蓝色的发带中，站起活动着胫骨，慢条斯理地走向萨奇的营帐。一片狼藉的桌椅很快被士兵们重新踩踏，他们吸着烟卷、大口吮吸着拙劣酒饮，操着浓厚的北方口音、大声咒骂着……二等兵与他们擦肩而过，自己是一个另类，这一点他再清楚不过了。

萨奇的身影在红木大桌后方纹丝不动，在灰白色雨景的映衬下，活像一座崭新的雕塑，指关节撑着下巴沉思着。这是一间闷热无比的营帐，阴影密密麻麻地从盔甲架到兵器墙，唯有正中央的地图被金光所眷顾。从这里看不清士兵汇报的神情，但是二等兵相当肯定——他们正在艰难地咽下唾沫。
“无论如何都是鞭刑，从容面对吧……”他甚至没有报备，掀开珠帘、大摇大摆地走到萨奇桌前，仿佛自己拥有一定的身份似的，“对不起，士官长，我迟到了。”
冰冷的雕像没有回应，提笔在纸上划拉着，对汇报的士兵点点头，就连余光都没能撇向二等兵。或许是光线角度问题，他的五官棱角分明、阴柔的灯烛打在鼻尖上，拉出一条悠长的倒影。
萨奇沉下深邃的眼眶，翘起小指，在精致的杯口边抿了一口红酒。
“士官长，我来打扫您的办公室。”二等兵解释着，不由得站定军姿，双手紧贴在裤摆，或许自己的确是放肆了。
一番犀利的目光直透自己胸膛，不知从何开始，萨奇死死地瞪住自己的双瞳，二等兵憋住了呼吸。潜移默化间，周遭的空气愈发窒息，空间中忽然乍现了从未出现的黑云，宛如在营帐内下起了雷阵雨。
与此同时，萨奇的鼻腔中发出一声恐怖的叹息，向下使了一个眼色。
“是。”二等兵麻利地双膝下跪，骨头一阵生疼。
“蛇皮鞭、还是虎皮鞭？”萨奇活动着指关节，从烟嗓中呛出一轮缭绕的余音。
二等兵低声下气地回答：“蛇皮，谢谢。”

“嘘嘘……放轻松，”萨奇抬起皮靴，死死压在二等兵的脖颈，犹如陷入了野兽的口齿，轻抚着他的碎发，将暴雨前的谧静展现到极致，又像是一名成熟的猎手，在放血前仪式般的安抚。二等兵不敢出声，面颊贴在湿粘的木板上，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急剧升温。
“很快就结束了……**养的野猪！！”萨奇震动手臂，鞭子化作黑暗的残影，骤降、砸地，清脆的回音响彻营帐，踏在脖颈的右腿压地更紧了，“脏臭、恶心，早该烂在地里的野蛮人！”
自己失聪了，耳廓里一阵黏糊，三下响鞭过后甚至看不清地板。二等兵强忍着身体麻痹前的那一丝剧痛，唾沫流了一地。
按照军规，普通的刑罚包括了二十鞭，不知是否是愤意使然，萨奇早已面目扭曲，手腕一次比一次高扬——这是冲着死刑去的！自己薄弱的力量若是想要挪开萨奇的靴子那想必是天方夜谭，可是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在什么都没能弄明白前，就会这么糊里糊涂的死去……
门帘忽然大开，闯进一名不速之客，身着皮革战袍，扶着营帐的立柱上气不接下气，二等兵不认识他——事实上，他不认识这里的任何人。“萨奇士官长！请原谅一六八号！是我耽误了他的时间，导致他迟到，没能及时前来打扫您的办公室……”
戛然而止的鞭笞是令人恐惧的，空气中还弥漫着煎熬的哼鸣，二等兵怀疑自己的魂魄飘到了九霄云外，但是这并不是梦境，而是现实！有人愿意为自己出头。

“所以你想要说，”萨奇不紧不慢地将靴子挪开，拍了拍沾血的鞋跟，“奇士摩，你将食物残渣倒在了他的身上，还有腐烂的啤酒，以及……淡淡的暗影烟灰，是我从未设想过的折磨方式。”
陌生士兵敬礼道：“正是在下，他说话的腔调令人作呕！”
“既然如此，你在为他说话。”萨奇鄙夷地挑高眉尖，指间依旧在环绕着蛇皮鞭，似乎还没有过足血瘾，“令人难以理解，不过你多少算是一名出色的士兵，有些奇怪的想法算是正常的。”
二等兵从鼻息中悄悄喘出带血泡的呼气，眼皮肿胀到睁不开了。这名素不相识的士兵正在为自己开脱，是奇迹？还是另一场阴谋的开端？
“带走他，奇士摩。替我完成剩余的十四下鞭刑，我有些累了。”萨奇跨坐在兽皮椅上，点上一支崭新的雪茄，双脚跷在桌上，再也没有正眼看过二人。
在混乱的意识中，二等兵被抬上肩膀，扶到了一块避雨的藤屋下。

形形色色的人影匆忙闪过，没有人朝这里留意任何一眼、或是留下任何的慰问，奇士摩也没有再次出现。日月星辰短暂地在昏沉中更迭，宵禁的钟声遥远地传来，营地空无一人，糜烂的狼藉在夜色中抹去，正如同从未开垦过的农地一般宁静。
至于奇士摩为什么要为自己说话，二等兵认为这不是一个光靠思考便能解决的问题——至少需要向他致谢，如今的自己可能被抛在乱葬巷中，和其他犯错士兵们的阴魂作伴。
二等兵晕乎乎地坐稳身体，自己位于一等兵的营帐前，若是被发现在这里游荡，或许萨奇会亲手处死自己，用那双令人望而却步的钉锤。
“奇士摩是一等兵，如果他恰好在这里……”二等兵探过身，在一片灰色的睡袋中寻找棕色顺刘海的恩人，发现不借助近距离的烛光，他根本认不清任何人的面孔。他暗自感叹着一等兵营帐的设施，无论是炭火、净水，甚至是合身的被褥，都是二等兵朝思暮想的……只可惜，除非在战斗中立下汗马功劳，他必须永远待在“低贱”的阶层中。
徒劳无功后，二等兵顺着旗帜摸索着，试图返回被俗称为“杂院”的营帐，重新与蟑螂、老鼠会面，在密不透风的闷热环境中，他已经预测到了蚊虫的泛滥，脚步不自觉的放慢一些——或许在外留宿也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我必须清楚自己的名字，还有……”二等兵途径大门口，忽然停住，缓缓瞥向门外的深山老林。

暗影小队的驻地建立在大陆的下半叶，远离北方的军团堡垒，是侦查暗影能量的第一小队，成员多为放荡不羁之色。大多数人对这里的风气感到水土不服，未知的疾病害死了二成的士兵。在野兽徘徊的森林中，暗影小队将削尖的木桩排列在外，仅留下一个三尺宽的缺口。
——而在这个缺口后，闪烁过一瞬银弧的刀光，在月色下迷离散漫，宛如彗星的倒影。当二等兵的实现注意到它的存在，便悄然无声地合上刀鞘，背身于围栏，消失不见。
“有人在监视这里……携带着不是军团的武器，是敌人。”二等兵侥幸地快步离开，贴在营帐的角落。即便视野内再也看不到大门、一等兵营帐，甚至是萨奇的办公室，他仍然无法安然地眨下双眼。
要思考的事情太多了，二等兵彻夜难眠。

露霞的波光隔着群山闪耀，照在二等兵的眼眸中，他连忙闭上眼睛；在众多精神抖擞的士兵中，他是最憔悴的，唯一一名守夜人，在坐立不安中观赏了每一片月落星沉。二等兵的肩膀夹在烘臭的蛮人身旁，仿佛刚在猪圈中翻滚一圈，他无奈地认人挤压，最终选择站在队伍前列——至少在这里他能够稳当地呼吸。
站在最前列的，萨奇，正双手背后，清点着人头：“我们是‘军团’中选出的精锐，身先士卒的勇士，在不朽者的庇护之下，我等将撕破一切阻碍，为女王殿下夺得荣耀……”
“一派胡言，都是些刺头罢了。”二等兵身旁的高个子窃窃私语着，前者敷衍地附和着，揉了揉眼睛。
这个声音莫名耳熟，温柔而沙哑，它曾在不久前的血腥的鞭笞中拯救了自己的性命。“是你吗，奇士摩？”二等兵低声问道。
“暗影小队糟透了，我是被传单招揽过来的，这一个月简直堪比军团堡垒的监狱……或许我本应该珍惜在本部做传令官的工作——啊对，是我，奇士摩，你的伤口怎么样了？”

二等兵没有完全回头，奇士摩就在自己的侧后方，双手抱臂，仿佛对每件事都漠不关心似的，一头顺滑的棕色刘海盖在宽大的前额上。“用唾沫处理了一下，已经不痛了，谢谢……”
“听说你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
“所以呢。”二等兵吞了口唾沫，堵在嗓子眼，一种油然而生的紧张令他身体僵硬，在上一次被提到这个话题时，被倒了一桶食物残渣。
奇士摩搭上二等兵的肩膀：“别紧张，我们都有各自的难处，忘记名字什么的，总好比过丢掉性命——我昨天去翻找了征兵名册，军号一六八，所对应的是‘普罗克夕’，没有姓。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从今以后就叫你这个名字了。”
“普罗克夕，很奇怪的名字……”二等兵若有所思，“谢谢你当时为我说话，为什么？你那么地有把握萨奇会放过你吗？”
“很有把握。”奇士摩轻笑着。
蒸腾后的雨雾朦胧了山峦，巨大的针叶林在灰白的屏障中通天入地，释散着沼气，顺着大门飘进来。萨奇站立在一块顽石上，做着幽缓的手势，已经引起了一部分士兵的蠢蠢欲动，纷纷大口呼气着。

“军团将使用暗影能量的权利赋予了暗影小队，我们将物尽其用，摧毁‘暗影球’！这一次行军将会贴近王朝边际线，横穿猎鹰峡谷，是此前从未达到过的距离！”
普罗克夕慢悠悠地举起右拳，混在一片浑厚的声浪中；忽然指关节上感受到了一簇冰凉，一看天空依旧万里晴朗。
萨奇扫视着暗影小队中的每一个人：“你们肩膀上所负担的，是军团的荣耀！决不允许祖国被王朝的卑鄙举动渗透、他们是唬人的恶魔，休战条约下必是肮脏的嘴脸，会对我们进行反戈一击！”
“又下雨呀……这对行军而言可太糟了。”许久后，奇士摩才皱着鼻尖抱怨着，一层濛濛的灰纱再次笼罩，渗进了刚晒干的土壤中。
普罗克夕隐约记得报数的流程，宛如上个躯体的回忆。萨奇恶狼的凶光扫过自己，似乎对于昨天的惩戒毫无避讳，他目视正前方，深呼吸着，只要不再违反军纪，他并不会将自己视为眼中钉。没错，只需要稍微收敛一些，随波逐流，做一名最普通的军团兵即可。
来回一圈后，队伍后排传来萨奇的怒喝，拳打脚踢的锐响打破了雨点滴答，拖着一条瘦弱的人形，滚满了脏泥，挨个质问沿途的士兵们：究竟有没有人认识他。
“另一个忘了名字的家伙？”普罗克夕暗想着，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
当萨奇挨个询问到奇士摩时，他并没有为其开脱的意思，漠不关心地摇了摇头。

当萨奇挨个询问到奇士摩时，他并没有为其开脱的意思，漠不关心地摇了摇头。
普罗克夕远望着那一名陌生士兵被拽到岩石上，狠狠挨了一拳，顿感到不解：他的盔甲与自己不同，被雨水刷下了色漆，留下斑驳一片。
“在我们之中混入了间谍，”奇士摩双手抱臂，“昨晚我闻到了淡淡的香水味，它不属于军团，可能是王朝……他们绝不可能渗透军团本部，所以会盯着小部队下手，比如这里。”
“王朝？所以他们也在试图从中作梗，和我们一样……”
奇士摩连忙打住：“嘘——别那么大声，别被萨奇听到了！说实话，我也不明白这么做的缘由，但是我们是士兵，服从命令即可；若是在指令上出了差错，责任不会在我们头上。”
“很好、很好……现在你决定说话了。”萨奇将靴子塞进了士兵的下颌中，两眼圆瞪，指间攥着匕首割下了后者的耳朵，“令人作呕的气息，我再清楚不过了，混账王朝人，报上你那小心眼的主人！”
说话间，刀刃滑进了间谍的鼻腔中。
“原谅我！我没有任何敌意，是君主派我来的！我是他的和平使者！王朝向来没有撕毁休战条约的想法，是邓饶让你们产生了错觉……”他在颤抖之间摘下了钢盔，冷汗流入雨潭之中，“一些不可避免的内部矛盾让他对君主的决策感到质疑，固执己见地认为休战条约的不可行性！根据我的情报，他意图首先摧毁军团的先驱队‘暗影小队’……君主不希望这些事情打破长久的和平，派我来叮嘱你们：邓饶极有可能会进行突袭！”
萨奇收起了匕首，捧起王朝人的脸，那里流着不知道源自哪里的血痕：“只要是王朝所做的，那就是我的敌人，军团的敌人！况且，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的片面之词？世界广为皆知，你们最擅长的便是伪装。”
在暗影小队全体的目光下，王朝人甩开了萨奇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