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往嘴里塞果冻，一边哭。
我靠着她坐下，偷吃了一个果冻，蓝莓乳酸菌味的。
她哭得更大声了：“你连我碗里的东西都抢。”
我趁着她哭的功夫，把她叉子上的果冻一口吞了，夸她：“你选的东西真好吃！”
她扯出一张纸，擦了擦眼泪，我看她情绪似乎稳定下来了，就问：“太累了吗？”
她点点头：“解压一下。”
我把她捞进怀里，拍拍她的背：“让我抱抱你。”
“我好想睡觉，昨天只睡了四个多小时。”
“睡吧。”
她又快哭了：“做不完，根本做不完。”
我指指咖啡：“来一杯？”
她：“那今晚也不用睡了。”
我挠挠头：“嗯，那我也想不到其他办法了。”
她把我推开，垮着脸继续干活：“和你待一起真容易睡着。”
我哭笑不得。

答辩时，老师问：“你自己做的xx，你自己敢用吗？”
她脱口而出：“不会发炎。”
我差点发出一声爆笑。

她：“我们组有个人的昵称叫tb网。”
我撑着下巴看她：“嗯？”
她：“然后他顶着这个昵称给老师的邮箱里发论文。”
我已经开始笑了：“tb网向你投递了一份论文！”
她捂嘴笑：“然后老师说，她还奇怪为什么最近收到这么多tb网的消息，她最近也没有在tb网买什么东西啊。”
我要被笑死了。

她：“我今天去参加答辩。”
我：“嗯？”
她：“你知道这里有什么吗？”
我：“有什么？”
她：“赚了中间商差价的生产厂家，给员工每个月发1000块的黑心zbj，不给员工交社保的黑心公司，利润高到老师怦然心动的企业。”
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总结一下，错漏百出。”
我：“确实。”
她：“包括我。”
我：“不会发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我今天中午吃了大鱿鱼！”
我：“好吃吗？”
她：“我觉得昨天的更好吃，我喜欢吃焦一点的。”
我：“你怎么吃饭不带我？！”
她：“太累了，带不动你啊。”
好吧，我勉强接受这个理由。
她：“想喝生椰拿铁吗？”
我：“不行，你不能喝。”
她：“我的意思是自己做，我已经买好了厚乳！”
我：“要加你那个又酸又苦的咖啡吗？”
她：“可以少加一点。”
她：“想吃蛋糕吗？”
我：“不可以吃那么多高热量食物！！！”
她：“那我少吃一点，一块蛋糕可以吗？”
我：“可以，其他的分给别人。”
她：“可以！”

平静的晚上，我抱着她，她躺在我臂弯里玩手机。
她忽然说：“如果这是现实，我会需要很多粉底。”
我抬头：“什么？”
她狠狠掐了我一把：“亲那么用力干什么？”
我把头埋进她的颈窝里，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是果农。”
她：“……”
我喜提地铺。

在人多的时候，她又变得沉默、局促。她没睡醒，精力不济，于是我坐到她身边的时候，就像影子一样单薄。
我坐到旁边的花坛边上，问：“怎么了？”
她侧目看了我一眼：“嘘，这里人多，不要说话。我只是太困了，不想和他们一起拍照聊天。”
我信了你个鬼。
我摆出剪刀手，朝她笑：“那我们拍一张吧。”
她打开相机，拍摄了一张照片。照片里一半是穿着学士服的她，一半是看不见的我。
她的精力不足够我出来太久，所以我有些话没有说完。
其实你并不是孤单的一个人，我会陪着你，一直。

我准备了一桌好吃的。当然，是在幻境里。
我给她倒了满满一杯可乐，又给自己倒满一杯，举杯：“毕业快乐！”
她嘀咕：“这值得开心吗？”
“当然！这表示我们又一起走完了一个人生阶段。这是在给它划上句号。从今天开始，我就可以说，我们一起度过了半个初中，整个高中和整个大学。”我说。
她笑了：“嗯，值得纪念。”
“有些惆怅吗？”
她说：“大概吧，我感到有些东西在流逝，我可能确实不舍吧。但是，我将奔向新的生活了。”
她摇摇头，笑说：“人果然害怕改变。”
我往嘴里塞了一块蛋糕：“嗯，大概吧。”
“这样的生活，不会太久了。”她闭了闭眼，“环境会改变我，我会逐渐地变得和如今不一样，我大概会逐渐与此时的我失去共鸣，就像我已经忘记了当年的痛苦一样。时间总是这么无情。”
我拍拍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她深呼了一口气，沉声说：“好了，我已经向它告别了，现在，我们好好吃饭。”
“看我的奶油攻击！”我啪地一下把她摁进蛋糕里。
她：💢💢💢💢

她结束了忙碌，情绪却又陷入了低落。她在客厅的沙发上躺尸，我坐在茶几前吃西瓜。
我用勺子铲下最中心的那一块送到她嘴边：“很甜的，快吃。”
她笑了一下，说：“平常总是跟妹妹争这一口。”
“今天我让给你。”
她咬了一半走：“我吃一半就好了。”
我吞下另一半：“好吃，超级甜！”
“西瓜中心的那一块最甜了，还没有籽。”
“堪称懒鬼福音。”我吐槽。

出了一件大事，如果无法解决的话，想必我们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她盘腿坐在桌前，我坐在桌子的另一边，听她自省。
“我最大的错误在于，没有掌握我人生的主动权。我还是被动地等待谁来提醒我、帮助我，而不是主动地去推动这些事的发展。如果面对事情更主动一些，今天的结果就会不一样。
我第二大错误是，为人孤僻而导致信息闭塞。网络并不能成为所有信息的来源，人与人的关系才是。我应该更注意去参加集体活动，以便获得更多的信息。如果不身处社交场合，就无法打通与他人的关系。
以上，是我对这件事的总结。”
我叹了口气，说：“我并不觉得这件事是你的错。”
她说：“现在没必要讨论给谁定罪的问题，我们更需要的是去找解决办法。我嘴上会向她认错，这不代表我真的觉得自己错了，这只是一种策略。我怼她，可以一时爽，但这会对我造成两个很坏的影响，一是她不会放过我，二是我会在其他老师那里风评变差，这会导致我更难得到其他老师的帮助。”
我问：“你顶完罪后，不会导致他们认为你是一个对自己不负责的人吗？”
她说：“他们有他们的立场，我有我的立场。我们之间的立场是相对的，这就不要再想着对方会理解你了。也就是说，这个坏印象已经产生了。”
我走过去抱了抱她。
她说：“当我准备和她博弈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对她的事情了解得很少。这就导致我并不知道她是怎样的人，会对什么样的情况心软。我的筹码太少，没有十足的把握说服她。然而，这些有关于她的信息，其实可以通过八卦得到的。但我之前不太参与这种事。”
她叹了口气：“处理这些事好累啊。”
“这当然。”
她又做了一个深呼吸的动作：“好了，这件事暂时打住，该睡觉睡觉，该看小说看小说。我要的是经验，而不是自卑的情绪。”
“这样最好了！”
“吃饭。”
“好诶！”

她说：“我的思路最开始就错了。虽然是占着同学的名义，但其实我们之间的关系并不亲近，所以，我不应该直接找他们要资料，而是购买资料，钱货两讫。我以后要记住这一点。”
我听着就头疼。
我的心情很复杂：“你圆滑了很多。”
她冷笑：“喜欢吗？被逼的。”
就是这样才令人难过。

“我可以崩溃一下吗？”她问我。
我把她抱进怀里：“可以。”
“我好讨厌社交，我好恐惧。我预判不了别人的想法，我不知道怎么说话会达到我的目的，全靠经验一点一点累积。没有其他的外因，就是我自己的原因，是我不懂这些规则，不够圆滑。我不想处理这些事，但是我没有办法，我只能去处理，只能靠我自己处理。我想要不起情绪，但是我现在做不到，把事情解决就是我的极限了。我不想在别人面前哭。”
我拍拍她：“很好了，你找到了解决办法，也做过了总结，真的很好了。”
“对不起，我总在给你倒情绪垃圾。我应该对你最好的，但是我总是这样。我不像同龄人一样成熟，这是我的问题。我处理不好人际关系，也管理不好自己的情绪，抱怨太多，实事做得太少。我……”
我搓了搓她的脸：“好了，停下来，我没有介意过这种事。你在成长，而我陪你走过这一段时间，这样想想，是一件很浪漫的事。”
“什么？”
“到时候我写回忆的时候，就能把你痛哭流涕的样子都抖出来，然后说：‘你看她现在是xx的样子，其实以前xx’，我简直就是你的黑历史档案馆！”
她正要再哭几声，外面有人找她有事，她又强行把眼泪憋回去，直到解决完，她又开始哭。真是薛定谔的情绪管理。
“我真的好崩溃，不想在这个地方混了，我就不能离开这个世界吗？”
“远离这个环境倒是有可能。”我说。
“我想当咸鱼。”
“晚上可以回来当咸鱼。”
“白天呢？”
“奋斗吧！”
她痛哭。
“什么时候你能熟练地和人交流了，你就不会再难过了。”我说。
“我学不会。”
“我不信，这只是一项技能。”
“我真的没有天赋。”
“勤能补拙。”
她持续爆哭。

她说：“我现在情绪很爆炸，需要释放一下压力，所以我决定边哭边说。”
“好哦。”
“我今天尝试去主动联系别人，找别人帮忙，也送了回礼了。我确实得到了想要的帮助，大部分人其实没有那么难相处。但是我觉得和不熟的人沟通很耗费精力，你知道的，我精力不够的时候就容易情绪爆炸。哭一哭真的很解压，我今天碰到的人大部分都是好人。我还需要时间来适应一下，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相处方法。我发现我真的很多疑，很难信任别人，这可能是上次事情的后遗症，我可以调整心态，也可以加强识人的能力。大概就是这样。”
她又说起另一件事：“我有个秘密，我真的很想大声叭叭这事，但是不行，我得把嘴闭上，只能和你说。”
我：“你这什么喇叭嘴？”
她：“我就只偷偷和你说。我有些想法只能说给你听！”
我：“那你偷偷说。”
她：******************
我：“嗯。”
她：*******
我：“嗯？”
她：****
笑死，其实我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接收到的都是画面。

我：“你老是半夜哭，第二天眼睛会不会肿？”
她：“不会，因为我只是在幻境里哭。天天在外面哭，我不要面子的吗？”
我：“……你还有这玩意儿？”
她：“嗯！”
她继续抱着枕头哭：“我能不能去办个聋哑人证啊，我不想和陌生人说话。”
我：“……”
说起来，要不是对面逼得她狗急跳墙，她说不定还真做不出挨个发消息的事。
突然觉得，她的工作经历上应该添加一项客服。经过这样的毒打，她想必能学到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