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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为臣』<全文> 《一世为臣》楚云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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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L喂给度娘


1楼2010-10-26 20:50回复
         那安顺见他浅笑,象是僵住了一般,下一瞬只听碰地一声,灯烛被甩飞了出去,za在地上,和成一团红泪——那火,也瞬间灭了——
         黑暗里安顺早已经将善宝紧紧地搂在怀里,喘着粗气道:“好兄弟,你天仙一般的人品,何苦一人寂寞?我,我,我想死你了——你可怜可怜我,打从你一进来,我夜里梦里都忘不了你!”
         善宝脑子里有一刹那的空白,随后死命挣扎起来:“安顺!你拿我当什么粉头戏子了!!都是天子门生,你胆敢如此妄为!”
         “不不不我是真心爱你重你,我虽有几个外家之宠,可和你一比,那都是屁!你从了我,什么前程没有?!”安顺腰大膀圆孔武有力,善宝一时挣脱不开,脸不知是气是累已经胀的通红,更被安顺抱紧着往下扯他的裤子,那股子羞愤欲死的怒气使他也不知从哪来的气力,扯着安顺的领子就望炕桌上za,安顺一时不察,光溜溜的前脑门顿时给桌角za出一个坑来,善宝趁势一脚将他踢到床边,飞快从炕上跳下——那安顺信手一摸,就见一手淋漓的殷红,他长那么大还没见过血,顿时吓的哇哇大叫:“杀人拉杀人拉!!!”
         “闭嘴!瞧你那点出息!”善宝整衣完毕,已是恢复了冷静,此时也不再装弱伏小了,“非得此事囔囔大了,九格格也就跟着你长脸了!”
         “你你你我要治你的罪!你伤了我——你你敢伤我!你吃了几个豹子胆!”
         “我倒说安七爷你吃了几个豹子胆呢!”善宝定了神,心中已有了计较,重新落座,冷笑道,“你凭什么治我的罪?!我入了咸安宫,犯什么错儿要由内务府拿人,七爷您打算哭着和堂官说是因为逼丅奸不遂被我误伤吗?您当然也可以依靠家里势力寻我的不是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您要怎么和九格格哭诉您在我这受了委屈的原因?!一闹大,你在学堂里闹的那些个乌烟瘴气的破事还瞒的住?!”
         安顺瞠目结舌地看他,脑门上的血还不断地从五指缝间涌下来,脑子里晕忽忽的,却愣是不知道能反驳什么,善宝见几句话已经吓住了他,略安了心,拾起地上的灯烛,重新点上,那厢安顺已回过神来了:“你别得意,善宝你自个儿知道自己的情况,你老子十年前就去了的,你现在没权没势就靠着个 三等轻车都尉的破世职勉强度日——趁早告你,七爷我没法子明着整你,暗地里也非报这个仇不可!”
         正说话大门口忽然响动,紧接着是一阵跑动声,随即是刘全的声音在帘子外响起:“七爷,内务府秦爷爷正巧望景福宫陈主儿那里送东西,听是七爷您要就匀了点给我们,托您的福小的少走这一趟拉!”
         “滚!”安顺没想到刘全这么快就回来了,更加气不打一处来,起身冲善宝吼道,“今日之事不会就这么算了,我看你飞不飞的出我的手掌心!”
         “我劝你一条锦被遮掩过,多事不如无事。”善宝并不看他,声音平静地听不出一丝波澜,“但你若真要闹,我纽古禄善宝奉陪到底。”
         安顺气冲冲地一摔手,捂着额头就望外冲,见跪在雪地里的刘全顺势还给了一脚,走到望不见背影了还听的见他打骂身边小太监出气的大声响。
         刘全连腿都不敢揉,赶忙起身抢进屋里,见状也大致明白了什么事了,也不敢劝解,只得将屋子里草草收拾了一下,才叹口气道:“他是注定不肯善罢甘休的了。没想到进来了也一样躲不了是非!”
         天底下,哪里有真正的净土——如果一个人无权无势,走到哪都是身如浮萍,半点不由人!善宝想到这十年来自己在家的点滴辛酸同方才的凶险万端,不由地眼圈一红,偏又故做坚强,只道:“你怎么去的这么快?”
         “奴才知道这安顺不是善茬儿,就留了个心眼,半路上就折返回来——”
    


    6楼2010-10-26 2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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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间吴省兰已经手执戒尺上得台来,善宝忙不做声了——当初顶撞师傅是万不得已,如今是不敢再造次了。
           不料,讲学完毕,吴省兰摘下玳瑁眼镜儿忽然道:“善宝,你留下。”善宝顿时一愣,与福长安互看一眼,心想这吴师傅名利心虽重人又迂腐,但不至于就如此地记仇啊。
           福长安眉一拧,搭住他的手,骄横地哼了一声:“他还真欺人太甚了!你别怕,有我呢!他再欺负大不了你咱告御状去!”善宝忍不住笑出声来看着眼前这半大孩子,小声道:“还告御状?戏听多了吧?真当我们有理啊?你先出去,我应付的来。”福长安还扭着身子要撑义气,被善宝连哄带骗加吓地弄了出去,却也不肯走,就在房外徘徊,心里想着若是吴师傅再出什么怪招整人,他非冲进去救人不可——绕墙走了几圈发现个矮够不着窗户,立即不满地踢了跟着的小厮家寿一脚,家寿连忙趴跪在地,福长安这才踩着他的背将窗户纸捅破了望里瞧去。
           里厢,吴师傅坐着,善宝站着,坐着的自顾自的一页页地翻书,站着的眼观鼻鼻观心地低头沉默,俩人似没事发生般对峙了一盏茶的工夫,吴师傅才将书合了抬眼望他:“倒是好沉稳的性子,善宝,你可知道老夫把你留下来做什么?”
           善宝眼皮不抬,依旧是个低头反省的样子:“师傅将学生留下,总有指正教导的地方,学生不敢揣测。”
           “这时候倒如此谦恭了?”吴省兰袖着手道,“那日那样罚你,你心里就没怨怼之情?”
           “天地君亲师,这五伦学生分的清楚明白,从不敢因此怀什么怨怼之情。”善宝朗声道,“那日学生不过是占着点小聪明胡诌一番,终究不是正道,师傅教训的是!”
           话音刚落,忽然耳房中传来一阵笑声,善宝刚一抬眼,就见一中年人走了进来,敲着吴省兰的桌子:“老兄,我说这孩子不错吧,大理大义知道的清清楚楚,这可不是你一句‘小聪明’就混过去的。”说罢,含笑看向善宝。
           善宝见眼前之人穿着身藏se掐花缎袍,套着月白金线马褂,腰间一串缡文九龙玉牌系着如意穗,富贵逼人中又带着清华文雅,举手投足一副大家风范,不由地钦慕中又带着点疑惑——中年人象看出了他的想法,眨着眼笑道:“钱塘袁子才。”
           袁枚!善宝这下才似被雷击中了一般,眼前站着的竟是二十岁进士及弟三十岁名重一代四十岁挂靴辞官的传奇人物——有诗中卿相之称的袁枚袁子才!他狠闭了闭眼,才能语气如常不卑不亢地行了礼:“……学生向老先生请安。”
           袁枚呵呵地摆了摆手:“什么老先生,我很老么?请你留下,就是想结识你这位让我那迂腐较真的老友大呼头疼的‘少年英才’!”
           善宝听他说的有趣好容易才憋住了笑,吴省兰已经气地吹胡子瞪眼地怒视自己这位从来视世俗礼教如粪土却又偏偏文名满天下的同年。袁枚也没理会他,走到善宝面前,细细地上下打量,目光中满是欣赏赞叹:“这样的品貌才情,别说满人,就是汉人南士中也难有企及的——我听说了你 那日对‘千乘之国’的议论——我看很好啊,谁规定子路就也是‘亚圣’了?非得说什么就对什么?老是按照八股策论地做下去,什么才情都被抹杀光了——所以我说八股取士要不得!”他自己就是世家书香根正苗红一路地秀才举人进士地晋身功名,偏将这名利看的如此淡薄,善宝不由地心中又是惊又是叹,袁枚又拉住他的手,柔声道:“善宝,有字无字?”
           “有字致斋,是先父给取的。”
           “字甚好,名儿的意头却俗了些。”
           善宝多少灵巧的人,瞧着袁枚的意思,忙又弓身道:“学生若能蒙先生赐名,何幸甚之!”
      


      9楼2010-10-26 2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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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枚笑而不语,半晌才揽须道:“和者有和衷共济睦静端方之意,有君子之征;琳者玉中至贵,拆之解为‘常忆御林君王侧’,有一飞冲天丅朝见君上之兆——就为你更名为和琳,如何?”
             善宝跪下叩了一个头:“谢先生的好名儿,但学生斗胆请先生再赐一名。”
             袁枚诧异地看着他,天下求他更名之人多如翰海,更有千金求之而不得的——善宝竟还嫌弃这名儿不成?但听善宝轻声道:“先生赐名学生何敢相辞,但家中尚有一弟,学生希望这好名字让给他能给他带来一世佳运,飞黄腾达。”
             袁枚的目光越发柔和了,他没想到这个满洲子弟也能如此的孝悌仁爱:“你对你弟弟倒好。”
             “学生父母已亡,自要长兄如父,视之如宝,责无旁贷。”
             “好,和琳这名字就让给你兄弟吧——我为你再取一个——和珅,如何?珅者,拆字来看一人顶天立地立于君王之右,由妙语连珠才辩无双而闻达于上,再展其经天纬地之才,同样贵不可言。”
             善宝大喜,仿佛当真就能一名动天下了:“学生谢先生更名!”袁枚忙扶他起来,让他坐了,那手却一直没离开过他,那眼光更是胶地和蜜一般:“我这几日看了你许多文章,当真是雏凤清声,不是凡品,就是略嫌稚嫩,火候稍欠。你若愿意,平日下学,可到回升胡同袁家别苑寻我,我虽不才,大抵还教的起你。”和珅心里一动,平日里他早也听说过袁枚的一点逸闻——他的风流如他的文名一般传遍天下,《随园轶事》有载:“先生好男se,如桂官、华官、曹玉田辈,不一而足。而有名金凤者,其最爱也,先生出门必与凤俱。” 但袁枚大不同于安顺,不能等同视之。和珅灵机一动,忙道谢道:“先生若有指教学生岂有不愿——一下学必定携弟同往,望先生到时不吝赐教。”
             袁枚微微一窒,便知和珅有不从之意,但他是何等品格之人,从来都是人投怀送抱趋之若骛,自己也心性高傲从不恃强凌逼,因而依然是带笑道:“哦?令弟与你一样,也要走文学从仕之路?”
             “也不尽然。我满洲男儿少有不工骑射的——以文入仕途是一道,以武博功名也是一道!和珅并非就想故纸堆中求腾达功名,若有机会能雕弓天狼驰骋沙场,就是马革裹尸亦不敢辞!”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袁枚已知其志之坚远,虽思而不得却更欣赏起他这份难得的男儿豪气:“好样儿,这才是我大清的伟男子!血性方刚,英雄少年!”说到情动处,他起身执笔,于生宣上淋漓而书:
             少小温诗礼,通侯及冠军。
             弯弓朱燕落,健笔李摩云。
             提笔想了一瞬,又在卷末加了道款:乾隆三十五年元月赠小友纽古禄.和珅。
             这么一来,他是把和珅捧到了与自己同样的地位上来,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将墨意酣畅的五言绝句交给和珅,才拍着他的肩膀道:“你将来,必有一番锦绣前程。”
        


        10楼2010-10-26 2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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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珅一咬牙,率先从石狮子后提衣而出,迎面撞上玉保,那奴才登时傻了眼似的,连安都不会请了:“和和和和大爷——”他若一直躲在此处,再多的话都被他偷听了去!
               和珅冷冷地看他,厌恶地骂道:“狗奴才,活腻了么?嘴巴这样碎——”
               “和大爷饶命!奴才,奴才不敢了的!”玉保扑通一声就跪下,左右开工地摔自己耳光。和珅一颦眉,眼中杀意陡现:若要这事做的机密,非得除了此人不可,可内宫太监的责罚要由慎刑司的人行使,和珅没那身份叫人,福康安却不能出面叫人,否则就等于坐实了传闻!和珅咬了咬下唇,只得将后患暂时放至一边:“滚远点,别再让我看见你。”
               见那玉保屁滚尿流地回头就跑,和珅心里知道,此事一被安顺知道,与自己是危害无穷,至少在咸安宫中,他是再无宁日了——可他此刻,竟是顾不得许多了,暴露自己,总好过……暴露他。
               不知在黄瓦红墙外站着呆了多久,身后一个沉稳的声音才贴着他的耳朵响起:“走吧,马车应该已经侯的久了。”
               和珅转头再看福康安,那张英气勃发的脸上已经再看不到一丝异样神情——是他城府深沉宠辱不惊,还是……已经痛到麻木?
               和珅与福康安对面坐在马车上,一路上马蹄踏地吆喝喧哗之声充盈于耳,福康安却抿着嘴一句话不说,和珅也不问,就这样在摇晃颠簸中沉默——直到到了驴肉胡同的和府门前,马车停下,和珅抱拳道谢,就准备下车,坐在对面的福康安忽然抓住他的手,和珅唬了一跳,抽了一下没抽出,惊疑不定地看着福康安。
               一时间,车厢里鸦没雀静的一个声响也无,和珅这才注意握住他的手优美却苍白,甚至带着些微的颤抖,心里不知怎么的,涌上一阵心酸——天璜贵胄又如何,来这世上沾染功名利禄,谁也不能超脱诟病骂名,但人这一生,只要无愧于己,身前生后名又何足道哉!这话只不过在喉咙口滚了一圈就被他咽了下去。他明白,以福康安的自尊骄傲,听不得他半句安慰。
               半晌,福康安才缓缓地放下他的手,扯了扯嘴角:“……多谢。”和珅顿了一顿,那句微乎其微的道谢他分明是听见了,但他却装做没听见似的回头:“什么?”
               “……”福康安心里一松,略有了点子笑意,“没什么,只叫你回家若有什么事要帮忙,尽管去傅公府找我。”
               直到和珅掀帘子跳下车,福康安方才挂在脸上的微笑在一瞬间,凝成一抹冰寒。
               和珅与刘全进了门,转过影壁,就见和琳在四合院里扫地,刘全喊了声“我的爷”,冲上去忙不迭地抢过他手中的扫帚,“怎么叫您做这样的事!忠顺呢?”
               和琳不在意地拍了拍袖子上的残灰:“太太有事要使唤他,他就去了——这点事也算不上什么累的,偶尔动动筋骨罢了——”目光转向和珅,一下子柔和了许多,轻声唤道:“哥。”
               和珅走上前,往他身上摸了一把,已经三月里的了,但北京城依然朔风四起,和琳就已经换了个半新不旧的夹袄,不觉得鼻子一酸:“……我该把刘全给你留下的。”
               “哥,你又来了。我在这住着能受什么大苦?你去咸安宫才最需要个知根知底的人妥帖伺候——”和琳笑着道,他的五官较之哥哥没有那么精致秀丽宛若好女,但眉目疏朗更见精神。虽小过和珅三岁,看来却比他还老成几分。
               和珅点点头,又朝主屋看了一眼:“她……为难你吧?”
               “还不就那样,我已经惯了。”和琳无所谓地一笑:“我马上就够年限去武学堂了,这些天还练拉弓呢!你说的,能忍就忍她吧,大场面上别叫外人看了笑话。”
          


          16楼2010-10-26 2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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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珅看看弟弟,摇头道:“再说吧,若是没混出个模样来,我也不愿意娶妻生子,何苦害人家呢——父亲当年若不是要冲什么喜,随意娶了个继室,会闹的如此家宅不宁?你别说,她还真是可怜,一个满州姑奶奶,硬是守了十来年的寡,才会……”后面的话和珅隐去不说了,他不想弟弟知道那些个糟心事,只弯腰拉开炕下的小暗格,伸手一摸,那脸se立时就变了。
                 “哥,怎么了?”
                 和珅铁青着脸,一叠声地叫翠玉儿,那丫头进来见着他一脸阴沉,忙哆嗦着跪了:“大,大大爷……”
                 “我不在的时候,屋子都是你收拾的?”和珅见她点头,拧着眉格格一笑,“很好,我家的规矩,从来不留手脚不干净的奴才,立即就叫刘全领你去发卖,就卖给那些刚刚从安南退回来的丘八爷么,多少还能顶顶你的罪!”
                 翠玉吓的哭出声来:“奴婢并不知道犯了什么罪!”
                 “不知道?我在这藏着的两百两银子你也敢拿?!”和珅腾地站起身来,指着她道,“这是当了老爷的多伦宝刀才换来给二爷的进学的钱,你不要命了!趁早拿出来否则就送官府去严究!”
                 和琳至此才知道和珅将父亲当年当福建都统时候御赐的多伦宝刀给典当了,心里一惊,那厢马佳氏已经摔帘子进来,倚墙高声道:“做什么这样喊打喊杀的闹腾?!当我聋了么!银子是我拿的!怎么着了?我拿你们家什么东西都是应该的!”
                 “你!”和珅再也忍不住了,冲到她面前,“你胡闹!往日里你怎么着我都能忍都能让,你把这家里唯一值点钱的都倒腾光了换福寿膏我也当看不见就过去了——可这钱是和琳一生关键所系,你怎么能擅自拿了!刘全,给我上太太房里搜!”
                 马佳氏听的眼都直了,双手一拦:“你敢!我怎么着都是你额娘!”
                 和珅怒极反笑:“我不敢?告你,你犯我我可以容过去,你不该也不能惹到和琳!刘全,动手!”
                 马佳氏见和珅整张脸都被怒气激地扭曲,知道这个平常轻易不发作的主儿是动了真气,直接望他臂膀上一挂:“这点银子早被我换了福寿膏,你还找什么!”
                 和珅推开她,森然一笑:“你房里总有些个值钱物事,有多少拿多少,我非得在三天内筹到两百两银子!”
                 “怎么?你不再装孝子了?!要打发整治我了?!来啊!我怕什么!我一个前半辈子都毁了的女人还怕你什么?!”马佳氏扑倒在地,鼻涕眼泪纵横交错地呼天抢地,“趁早替你那死鬼父亲休了我,让我死了罢了!”
                 “哥!”和琳见事情闹地越来越不是章法,几个下人都在望里头张望,忙一拉和珅的袖子,“咱们这样的家,再闹,就真要散了——”
                 和珅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盯着地上那个发散衣乱哭闹着的女人,原本白皙姣好的面容早已经被岁月与鸦丅片侵蚀地如凋零的秋菊,那十载青春流年都在孤独凄凉的等待中化作飞烟,父亲,甚至连与她圆房的气力都没有,就病入膏肓药石罔救了。
                 想起往日种种,他终于闭上眼,长叹一声:“……刘全,送太太回房!”
            


            18楼2010-10-26 2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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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6 章
                   第六章。福三爷暗施双雕计     和致斋受辱意难平
                   “钱没了,武学堂不能不去。”和珅每一字都说的极其坚决有力,“钱——想办法借!”
                   和琳苦笑道:“向谁借去?这些年,早借遍了。那些亲戚都不敢与我们来往了。”
                   和珅一抿唇:“刘全,你上我外祖父那走一趟,向他……先借个两百两银子,解燃眉之急。”
                   和琳与刘全都呆了一下,他们的外祖父嘉谟现就做着河道总督,大把的银钱从手头上过,不可谓不富贵,但此人天性凉薄,从前对他早嫁出去的庶出女儿就从来没一点照拂,更何况他们的母亲去了整整十四年了。
                   “爷……他们家离京城有千多里路,这一来一回最快也得要个三四天……再说,咱上次也去求过一次——奴才嘴皮子磨破了,他家门房说他家老爷‘不认识什么常保’!丢给奴才十两银子就打发走了!不是奴才多嘴,爷可以向——”
                   “行了!”和珅打断刘全的话,他知道他说的是谁,他从来是个自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可偏偏这一次,他不想在那个天之骄子的面前放弃自己的尊严,“你不去,我去就是。”
                   “哥,他是看不起咱们,认为咱们一辈子再也翻不了身了!”和琳听了也气道,“我不读了!何必求这样的没心肝的人!”
                   和珅没理他,径直起身要收拾行李,刘全忙拦在跟前,呜咽道:“岂有叫主子奔波劳累受辱于人的道理,奴才去就是,拼着老脸性命不要,也要把钱借回来!”
                   和珅怔了一下,看着泪流满面跪在自己跟前儿的刘全,心里一痛,也缓缓地矮下身子柔声道:“委屈你了……打从跟了我就没过过好日子,若是将来我有朝一日春风得意,绝不忘记你如今的恩义。”
                   “不委屈……不委屈……”刘全一抹泪,“我是替爷流泪,怎么命就这样的苦……”
                   ……命苦吗?和珅微一怔忪,不,他偏偏就不信他命当如此!
                   嘉谟远在千里之外,三天不到的时间里,刘全是怎么也赶不回来的,于是和珅只得自己叫了车回宫,临行前又嘱托了和琳许多事,才走出院门,便发现侯在自己门前的马车已经换过一驾,怒马如龙,车驾辉煌,车辕上还雕着富察家的家徽——谁预知了他今天回去,还特特地派车来接?自然不会是福长安,他虑不及此。
                   那车把势见和珅出来了,忙跳下来打了个千:”请和爷安。我家主子命小的送和爷回去,请爷上车。”和珅低头恩了一声,踩着车把势的背上了车,坐定了还觉得脸上有些烫——他忙地脚不沾地,居然还记的关照他何时回宫……
                   那车熟门熟路地穿街过巷,和珅从车里看出去见路不是进宫的道儿,不由地轻声道:“怎么从这走?”
                   那车把势笑呵呵地回道:“我家主子请和爷去一处地方等他,他有话要同爷说。”和珅便不说话了。车缓缓停下,和珅才掀起帘子跳下来,只见到了一处僻静的四合院,周围树木森森,将其半掩其中。
                   “这是三爷的别业么?”和珅推开门,四处依旧静悄悄的——福康安有什么话在咸安宫里不能说,非得避人耳目巴巴地跑到这来!
                   车把势并没回答,只是在他之后将大门关好,道:“我家主子在屋里等和爷呢。”
                   和珅走上阶梯,推门进了主屋,由于背光,整间屋子里暗沉沉的见不清景致,再往右看,那帷幔忽然一动,和珅唬了一跳,刚望后退一步,一双手就紧紧箍住了他的臂膀——
                   “怎么是你!”和珅大惊,下一瞬间,那门已经砰地一声合上了,外面传来落琐的声音。
              


              19楼2010-10-26 2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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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顺涎笑着:“我早与你说过了,你飞不出我的手掌心——”
                     和珅慌乱之后立即冷静下来,他得罪安顺在前,撞破他与十一阿哥交通之事在后,安顺必不会放过他,只是他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他咬牙道:“你冒用傅公府的车驾,是活腻呢么?!”
                     安顺怔了一下,狞笑着伸手捏住和珅的下巴:“你以为我是用了福康安的车子才能把你引到这来?我的小乖乖,你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想不破呢?公府的车驾,我是想借就借的?”
                     和珅只觉得脑子里轰地一炸,心扉间陡然痛不堪言。他抬眼看他:“……放开。”
                     安顺手下更加用力地一掐:“你还以为你有富察家在撑腰吗?!全告诉你吧,今天把你引到这的就是福康安!你以为他一个眼睛长天上去的人为什么会甘心退出上书房?!真是他老子说了他就听?!那是因为他得罪了十一阿哥,呆不下去了!他是个聪明人,把你送给我来当和解的问路石——他还没死了回上书房的心哪!”
                     “你放屁!”和珅怒极,颤着声道,“你信口雌黄!”
                     “哟!会骂人了?被人甩了心里不舒坦了?”安顺还没说完,脸颊上就被重重地za了一拳,不得以松了手,和珅忙抢到门前,脑子却一疼,安顺已经扯着他的辫子往怀里带,和珅知道此刻再犹豫片刻就是人辱身死,手肘望后一顶,那衣袍掩下的腿反身猛地踢出,正中安顺下阴,安顺痛地直抽气,手也松了,他知道单打独斗自己绝不是和珅对手,一个劲地喊:“玉保!”
                     还有人?和珅刚直起身子,脑后就被重物猛地一za,他踉跄了一下,脑后又被猛击数下,顿时涌出数道血流糊住了双眼,仅仅一个迟疑,安顺已经扑了过来,死勒着他的脖子:“拿绳子来,绑住!绑死了!笨奴才!还用你主子教你?!”那玉保战战兢兢地拿着绳子过来,见自己竟将和珅za地满脸鲜血,手就已经哆嗦地不成样了。安顺一把抢过绳子将和珅拖过去严严实实地绑在床上,才吐出一口浊气,直起身子看着兀自喘息挣扎的和珅,拍拍他的脸道:“你清高?你贵气?还不是他妈的投了别的男人?!你以为他能保你一辈子?!你对他而言——连只京八儿都算不上!”
                     和珅越是挣扎,那缚住手脚的绳子就仿佛越陷进皮肉里,左右挣脱不开,他眼里一热,泪水一点一点地涌出,将那兀自不止的血流冲下脸颊,肆意横流,更加触目惊心地红。安顺见状,也不知犯着哪一处情肠,竟伏低身子去舔他脸上的淋漓血迹,迷乱地喃喃道:“你这样的人活着走出去就是个罪过!我这是帮你……帮你……你以后就是我的了——”另一只手已经去往下去扒和珅的裤子,冰凉的手指如蛇形游走在他的大腿根处,和珅厌恶地全身战栗,他一闭眼,死死地咬住下唇——忍!他不会轻生,不能轻生!大不了当被狗咬过一口!男儿丈夫,只要在世一遭,什么血海深仇报不了!
                     忽然,砰——地一声门被za开,天光刺地安顺眼里发疼,他爆怒地直起上半身:“谁?!”
                     “七爷好生快活哪。”福康安跨进房来,身后内务府的一干小吏鱼贯而入,最后进来的是内务府堂官鄂多。他打量了下床上的情形,薄薄的双唇紧抿着,含着丝冰冷的笑意,“可您也该好生看看对象——你去馆子里找相公,不过夸你一句风流——但人家是有世职在身的,就算半个朝廷命官!你昏了头了胆敢逼丅奸他就是十恶不赦!”
                     安顺懵了,嘴大大地合不了拢,半晌才反应过来道:“福康安你个卑鄙小人,明明是你派了车夫——”
                     “我什么?!”福康安冷着脸道,“内务府的人都查明了的,你叫你的小厮玉保去将人骗来,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如今证据确凿,已经禀明了内务府大臣,即刻就要发落你的!”
                


                20楼2010-10-26 2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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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顺跳了起来,也顾不上自己衣裳不整了:“你故意的!你——你——我要见我额娘,见十一阿哥,我是冤枉的!”
                       “你额娘你日后自会见的到——至于十一阿哥,他身份贵重,又从来循规蹈矩不结交外官的,你见他做什么?”福康安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你冤枉?玉保!你出来,告诉你的爷,是不是你奉了他的命,去驴肉胡同把人引过来?”
                       那玉保在人后身子抖地如同筛子一般,见问话忙扑头就跪:“是……是是七爷叫奴才驾了车把人哄过来的……”
                       安顺这时才知道自己中了套了,连自己身边的人都被收买了!细一想来,福康安的确一点形迹没lou!
                       福康安轻蔑地看着已如一团烂泥瘫在地上的安顺,断然喝道:“还愣什么?!这样的败类简直是我大清无耻之尤!还不赶紧绑了送去治罪!”众人齐声应和,将安顺同玉保一并拖曳出去,福康安将内务府堂官鄂多送出门去,他满脸堆笑着道:“三爷放心,奴才知道怎么办的。”鄂多是镶黄旗下的,等于是福康安的家生奴才,有清一代,八旗制度等级森然,旗下人放出去作官的,无论官做多大,见着旗主也得下马落轿扣头请安,面对他少主子的嘱咐,他自然明白该如何下手。福康安略点了点头,眯眼望着院子里的层层落叶,忽然道:“……这事,别外传了,只追究安顺一个人就是。”
                       这……原先的意思可不是这样啊。鄂多却不敢多问,只得恭身答好,心里却道:只怕就算禁止外传,这和珅,也没脸在咸安宫呆下去了。
                       福康安折回屋里,若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他走到床前,掏出一块手帕,替和珅擦去脸上的血迹,待擦到嘴边时,才看见苍白的下唇上深深刻下的血se牙印。福康安皱眉,顿了一下,转而去解他身上的绳子。
                       绳子全解开了,和珅却依然没有动弹——他根本……没有动的力气——他只觉得冷!冷彻心扉!
                       他明白了,全……明白了。打从他听到玉保在储秀宫外说的那番话开始,心里就已经决意报复了——他这样的人,绝容不下对不起他的人。
                       安顺挡了他的道儿,暴过他的短儿,所以他被除掉了,干净利落,没留下一点把柄,就把十一阿哥的眼线连根拔了,有着个最冠冕堂皇的理由又没牵连其他人,干的真……漂亮,谁也挑不出他的错儿来——这才是身居九重之上的相府公子的心机!
                       眼泪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再次流了下来,其痛其苦其耻其辱,却较方才尤甚!他这辈子都在算计,都在堤防,唯一一次拿真心待人,却中了人家的圈套,输的如此不堪!
                       “我虽然不算什么光明正大的君子,但要除掉安顺,本也不屑用这样的法子——”福康安定定看着他,语气甚柔,说出的话却比刀还尖刻,“但这下场你却是不冤——你当初接近长安是什么目的?做什么望淫词艳曲的方向引带地他离不开你?你是真心待他还是想借着傅家的大树好乘凉——你道我看不出来么?!和珅,你野心勃勃,给个机会你就能青云直上,可我福康安,还不愿做你的踏脚石。”
                       时光仿佛就此凝住,直到和珅蠕动着嘴唇说了句什么——福康安没听清,伏下身子问:“你说什么?”
                       和珅睁眼,忽然揪住他的衣领,直面一拳,正打在福康安的鼻梁上!
                  


                  21楼2010-10-26 2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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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今而后,我与你傅府之人,再无干系。
                         自打出了那事,和珅就不好再回咸安宫,咬着牙退了学,刚刚遣返回家,浑身的伤痛加之羞愤气恼,就开始发烧不止,脑门上的伤又总好不了,愈合了又再迸裂,研医请药地折腾竟也没用,缠绵病榻竟逾月之久,一拖拖到了暑月,那伤口越发地易溃难好,虽有和琳成功入学一事,却依然不能令他真地开怀,时常烧地清醒一阵糊涂一阵,眼一闭就开始乱说胡话,把个刘全急的无法可想,每天衣不解带地贴身伺候着。
                         和珅再睁眼的时候只见一室漆黑,他也不知道自己昏睡到什么光景了,只觉得口干舌燥,喉咙里似火燎一般,勉强撑起身子想找碗水喝。身边人忙捧过一碗温水,和珅忙就着他的手仰头喝光了,才略觉得好些,只当他是和琳,软着声音道:“才回学堂的,巴巴地又回来看我做什么……我不打紧的,倒是你,从一上学起就要担心,这里头的门道多着呢……”说罢又喘成一团,那人忙收了碗替他捶背顺气,和珅又咳又呕地闹了好一阵子,才猛地想起和琳才走不到半个时辰怎么可能去而复返,一回头,竟是马佳氏默默地坐在床边看他。他一惊之下,猛地将她推开,哑着声音喊:“刘全——刘全!”
                         “别喊了,我打发他去城东抓药了,为了治你这病,忠顺翠玉都被我支出去找活计来做着贴补了,家里——就剩我能伺候你了。”马佳氏拢了拢鬓发,慢悠悠地道。
                         和珅如避猛兽般缩在床角,一连摆手叫她出去,一面又死命地咳嗽。马佳氏一反平日里的霸道,又望里坐了一坐,道:“你看你,弄成如今这般——何苦来?我知道你志比天高,可耐不住命比纸薄——这人,都要认命的——象我,何尝想嫁进你家守活寡呢?守寡也就罢了,我认——可为什么,偏又叫我遇上你这个冤家——”两只手已经将和珅揽住望自己微敞的胸口上按,“两年前我就同你说破了,你只当可怜可怜我——可你倒好,一避避进了宫!我,我整天价地孤苦无依地在家,能不怨能不闹吗?天可怜见的,叫你又回来了——善宝,这都是命哪……你好歹从了我,咱们以后好好过日子,福寿膏我也不抽了,戒了,为你都给戒了——关上门,咱还是一家人……”
                         和珅的头更加热烫了,脑子里晕晕忽忽地想挣扎又出不上力,只觉得马佳氏半露的酥胸上一阵阵着意熏染过的浓香夹杂着汗味窜进鼻端,成熟丅女性的躯体叫他本能地畏惧,让他几乎呕了出来——不,他不信命!他不信他和珅兜兜转转还是要这样卑微苟且地过一生!
                         思及此,也不知哪来的气力,和珅捏着她的手臂望外一搡,出力之大竟使得马佳氏整个儿摔下炕去,努力修饰过的发式妆容都散乱开去,“你!”马佳氏羞愤难当地爬起来,却见和珅一甩手就将床头摆着的半碗药也给摔在地上,发出清脆地数道声响,边喘边道:“我……我宁愿不吃药就此病死,也不要你再进我房门一步!”
                         后来的几天里,刘全就脚不沾地的紧跟紧随,再不离开半步,把个马佳氏弄的银牙直咬,天天都倚门叫骂,什么难听挑什么说。今日里大好的晴天,马佳氏一大早就冲着和珅的房门喊:“我说今天里右眼直跳么。果不其然!冯家派人来退亲了——人人都知道咱家大爷从咸安宫里退了学,传的别提多糟心了!这冯家哪舍得宝贝千金嫁过来受苦呀!这下可攀不成龙附不着凤了!”
                         刘全跪在地上正一面打扇子扇风一面一口一口地喂和珅吃药,听到这不由地恨道:“这缺德的女人!没见爷正病着么!还有那冯家!大学士了不起么!咱家爷将来保不定——”
                         和珅摆了摆手,颓然倒下。他倒不为马佳氏的话难过,甚至不为冯家退亲的事难过,他就是心里空荡荡地恐慌着,只觉得自己一片茫然失落,幽明之间陡然伸手,竟什么也没能抓住。
                    


                    23楼2010-10-26 2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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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话说的满当,可当真的离开咸安宫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一个朝中无人族中无权的八旗子弟,这样的人大清怕不有几万个!靠着祖上的世职养花养鸟逛戏园泡茶馆了此残生!正在胡思乱想地忧惧着,院子里忽然又是一声脆响:“这是哪家的规矩?大爷现在屋里病着——家中女眷就敢隔着门叫闹喧嚣!”
                           和珅打了个机灵,忙想撑起身子,不料一阵头晕眼花,又摔回床上,那边帘子掀开,福长安就已经夺步进来,一把拉住和珅的手,见他不出一月竟变的面黄肌瘦,两眼深深地凹了进去,头发纠结成缕地粘在脸上,额头上一处巨大的膏药贴着,躺在阴暗狭小的炕上半睁着眼怔忪,不由地微红了眼,偏又好强不欲人看出,于是故意笑道:“我还等着你给我送那些新鲜玩意儿玩呢——你倒好,一出去,就再舍不得回宫了。”
                           和珅想跟着笑,却终究没能笑出来,只是将薄被拉高遮住了大半个脸——他心性甚高,不想让福长安看见他如今这般溽热难堪的景况,耳中听长安又道:“我都听说了……这安顺什么样的下流坯子也配进咸安宫——他就知道舔十一的脚后跟!居然还嫉妒你课业好出尽风头——亏他想的出来半路劫持你这馊注意来报复!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的还不是被发现了,现在被勒令在额附府里禁闭——可怜你被他打成这样,一个月下不了床……”
                           和珅脑子里混沌了好一会才迟疑地开口:“……他是这么和你说的?”
                           “他?什么他?内务府里明文发的处分通知,学里都知道的。”福长安摸摸脑袋瓜子,“还因此引的咸安宫宗学里大整顿,罢黜了好些游手好闲的人出去,连吴师傅都担着个督导不严的过错从总师傅的位子上下来了,这段时间里还不是人人自危?——所以我这个时候才得空来看你——本来要拉三哥来,他不知怎的左推右拖,今天也死活不肯来——不提他也罢,我看你家这情况也不适合住着疗养,我们家在西郊有个小院落,最干净清幽的,咱就收拾收拾搬过去,带几个老成的仆人——我看就刘全吧,也就他能干利索些,其余的人手我再派过去……”
                           和珅怔怔地听着,不知怎么的心里似乎有些通风开窍地能转活了——他这样也好,既给九格格留了点老脸防着真撕破了脸真与皇族结怨;又趁机清洗了宗学里的异己份子——顺便,保全了他的声名……难道他还是希望他再回咸安宫的么……
                           可笑!几乎是立即,和珅想起那日福康安所说的话,他若是 有一分看的起我,会象那样害我么?和珅回过神来,淡淡地摇头道:“我呆自个家就很好,不劳费心了——傅公府的别院我住不起。”
                           福长安登时急了:“你再呆下去这病仿佛折腾多早晚才能好?!什么傅公府的别院——那么个小地方,不过就是我名下奴才孝敬我随便玩的——你什么时候成了如此俗人——”
                           “我一直很俗。”和珅第一次打断他,“我没你想的那么单纯热心——我第一次帮你认罪的时候我就已经得罪了安顺,我故意接近你是想让安顺投鼠忌器——”
                           “我知道我知道!”福长安不耐烦地挥挥手,“我好歹也在相府里长了十三年,谁安什么心,谁想接近我,我分的出!实话告你,我知道开始你是故意顺我的意来,但之后咱兄弟相处,你有几分真心,我看的出——你就是对我的脾胃,成不?总之,你不走,我也不走,你知道我的脾气,无法无天惯了的,看谁抗的过谁!”
                           和珅这次真的是哑口无言了,不愧是兄弟,这番强硬霸道的说话口吻,活脱脱又是一个福康安!
                           最后和珅毕竟坳不过说到做到的福长安,坐着软轿被抬离自家,心里还嘀咕着:他不算破誓不算破誓,与自己有仇看不起人的是福康安,福长安磊落丈义热血少年,自己不过是不想辜负良友。经过院子时,他特意地转头一看,马佳氏碍着福长安的人不敢出来,独自掩在帘后,又是怨恨又是不舍地张望,再眼睁睁看着他逐渐远去,两眼红肿的厉害。他不想再看,慢慢地回头闭上了眼——人之一世哪……
                      


                      24楼2010-10-26 2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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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 章
                             第八章。言短意长前嫌冰释    投笔从戎军临金川
                             那老仆见他神色有异,刚恭身问了句:“和爷?”和珅便已经脸色如常:“没什么,随便问问。”
                             刘全正在屋里擦拭那把失而复得的多伦宝刀,忽然见和珅猛地推门进来——他这位爷平日里走路都讲究仪态从容,若非有什么变故,断不会发出如此声响。
                             “刘全,收拾收拾行李,咱们走。”和珅一字一字地说的清晰有力。刘全张大了嘴:“走?走……走去哪呀?”
                             “回家。”和珅刚抬眼就愣住了,“这刀……怎么回来了?”当初为了多典当些银子给和琳去武学堂,他押的是死当,刚回家的几个晚上都没睡好觉,总觉得对历代祖先不住,后来想想,这过去的功名早该尘归尘土归土,什么也比不上现在的机遇重要,也就不去想了,心底终究是不能真个释怀,如今见它竟忽然出现在这,他喜出望外的下一瞬间就是凝住脸喝问:“这谁送来的?”
                             刘全眼一转,低着身笑道:“……家寿今儿早上刚送来的,说是福四爷前些日子寻来的,知道是咱家的宝贝,特意转手送来。”和珅松下一口气,却无暇细想福长安是怎么知道他当刀之事的,只一股劲儿地催促:“还愣着做什么?收拾东西回家啊!”
                             刘全急了:“回咱家?爷……您还想受太太的气啊?这不是住的好好的么!”和珅直起身子,也只犹豫了一瞬,立即道:“在这受的气只怕更大更多!”
                             刘全还想在劝,见着他主子难得的一脸怒色,只得闭了嘴,过了一会说厨房里还煎着药,怎么着得把抓了的药带回去,和珅正想说不要了,刘全早已经一溜烟儿地跑出房去。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刘全还没回来,和珅的行李却已经收拾地差不多了,正在想要不要打声招呼再在走,那门却支呀一声开了。
                             和珅只当是刘全,头也没回:“什么动作那么慢,快些个,今晚就走!”一只手从身后伸过来,牢牢地按住他的包袱,和珅一惊回头,近在咫尺的赫然就是福康安!
                             数月未见,福康安神色间似乎又成熟了不少,但长身玉立,依旧神采飞扬。
                             他心里已经明白数分,刘全这奴才心里竟也开始没他这个正经主子了!压下胸中一口闷气,故做镇定地开口:“三爷好闲的功夫,我已听说你又回了上书房,近日里还进了三等虾,该是忙的脚不沾地,还有空等个奴才通风报信来戏弄我等闲杂之人?”
                             福康安只是定定地看着他:“……还在生气?”
                             “我气什么?”和珅抬起头与他正视,“我和珅从不怨天尤人,从咸安宫出来那是我没本事,与人无关。”
                             福康安苦笑了一下:“还说没生气?”和珅刚欲顶回去,却发现福康安还按着自己的包裹他回过身子倒象在他怀抱中一样,脸上登时一烫,立即推开他,正色道:“我只是不想让人耍。”
                             “我何曾耍过你?”
                             “这宅子不是长安的, 是你的——”
                             “对。”
                             “请太医送人参赎宝刀的也都是你!”和珅冷笑道,“这么鬼鬼祟祟藏头露尾对我好一阵歹一阵的,我和珅就这么趁爷的心?!”
                             “对!”福康安大声道,“我为什么?!撞邪似地有事没事到这来瞎转悠,你一缺什么我就心急火燎地打听来再替你张罗?”
                             和珅不听他说完,已经提着包袱望外冲,福康安一把拉住他:“别走——你听我说句话!”
                             和珅冷冷地站住脚,福康安吞了口口水,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和珅因为走着急,马褂都没扣齐整,脚下一双皂靴也穿反了,不由地道:“……你一贯极修边幅的人,为了躲我怎么就——”
                        


                        26楼2010-10-26 2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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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与你福四爷身份怎么一样——”
                               “和珅自有我护他周全,你瞎担心什么!”几乎是同时,和珅与福康安同时驳道,话音未落,两人都是一顿,和珅先看了福康安一眼,随即忍不住与他相视一笑。
                               “算了算了,再下去,我真得犯嫉妒不可!我的哥哥,我的朋友——如今都弃我去了!”福长安将茶杯一丢,起身摇摇晃晃地向外大步走去,“人生苦短,譬如朝露啊!”
                               “这说什么傻话呢!”福康安望着他的背影,有点啼笑皆非。
                               “他还小呢。”和珅也笑道,忽然想到那句“和珅自有我护他周全”不免心里一荡,便不说话了——这一年来,福康安与他走的极近,这高高在上的相府公子于他而言,再不是仗势欺人自以为是的浪荡子,反之,雄才伟略,胸壑万千,文武兼修又是难得的真性情,他忽然想起了当年在储秀宫外听见的那番话——只可惜他没福,投错了娘胎,否则,依万岁爷对他那份心——后面的话他猜都猜的出来……
                               “想什么呢?”和珅忙抬头,回过神来笑道:“我想你啊,是故意赶在你阿玛议和功成,班师回朝之前走的。”福康安一眯眼,磨着牙道:“你这人啊……总有一天会聪明反被聪明误!”他的确是想避开傅恒——他希望他父亲在征缅数年后回来再次见到他,他已经堂堂正正地有了自己的军功在身,而不再是他父亲不能宣诸于口的隐痛!和珅哪会怕他凶,哈哈大笑着拍着他的肩膀道:“我也等着那么一天呢!”
                               乾隆三十七年春,征西军再次开拔前赴金川战场,敕封阿桂为征西大将军,户部侍郎兼镶黄旗满洲副都统福康安与一等超勇伯海兰察为征西总参赞大臣,率军一万六千众以援温福。而和珅,却不以他三等轻车都尉的世职投军,后被划至阿桂麾下,做了一名最普通不过的亲兵。
                               经过三个多月行军,阿桂兵至川藏,督兵渡小金川,与温福合兵一处,随后连夺险要,挥师西进,直抵小金川核心地美诺,僧格桑仓皇北逃,藏匿于大金川,其老父则旺则被俘于军,解往京城。阿桂下书至大金川土司索若木,要求引渡僧格桑,谁知索若木不惟不奉命令,反骂辱来使,斥其回营,定边大将军温福大怒,以阿桂领兵屯驻噶尔拉大营坐镇,提督董天弼出兵据守底木达,自己率军分路进逼大金川,强攻大金川门户拉依山口碉寨,因山高雪深,碉内枪石如雨,官兵进退不得,死伤枕籍,温福只好停军休整,于三月初十取道固木卡尔山,打冰开路,绕过当噶尔拉山前往木果木驻扎,与金川兵临昔岭对峙,战势一触即发。


                          29楼2010-10-26 2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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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起因其实并不复杂,不过是从噶尔拉大营到木果木途中被金川哨兵发现了,在暗碉里远远地给了一铳子,幸亏金川人的鸟铳还是当年乾隆一平金川时候从战场上捡回来的破旧货,射程短威力小,只擦伤了右肩,这在战场上就算是小伤,和珅是到了帅帐里将书信交给温福才回来上了药,那伤口因着天热早就有些溃烂了,偏偏身上又没带着福长安临走时候千叮万嘱吩咐要带着的御赐密药,只得胡乱包扎一下,不料又被福康安瞧见了,他也没半句废话,只瞪着眼道:“明我和桂军门通个气,你别回噶尔拉了,奔袭数百里,金川兵又不是瞎子,在暗碉里就把你错过去!”
                                 “别别别,桂军门会怎么想这事儿?咱说好了,战场上你是大将军,我是小亲兵,别混了私谊!”和珅抬袖抹了一把油汗——他被拨至阿桂麾下做亲兵,原本的随军书办打小金川的时候给伤了手,剩下人中惟有他精通翰墨,因而阿桂与温福之间的书信往来就几乎是由他包办了。“再说我并不是一个人出任务,这不是有海宁带队护着我么——你别多事。”木果木军营里负责护送他的恰巧是把总海宁——原就是他咸安宫中的同学,从前就对和珅就颇有好感,两年多不见竟能在这穷山恶水间重逢,双方自然都是又惊又喜相见恨晚。
                                 福康安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站起身来,冷着脸撕开和珅沾血的衣襟:“该换药了——”亲自拿了药瓶细细地在他伤口上撒了,一面声音沉稳居高临下地开口:“海宁?算了吧——那不是安顺那伙中的人?被我‘请’出了学堂,禄蠹之心还未死,又到军营里钻刺来了。”和珅见他说的不堪,心里也有些不快——海宁追求功名参军就是“禄蠹”,那他好的到哪去?不是人人都似他能生而富贵的,追求名利有什么错?嘴上却依然淡淡地道:“何至于此?他从来不是安顺的人,他只是无法明着帮我而已,那时的环境,他处着也难,能暗着给我一句话就不错了——我懂他。”这话刺地福康安越发不爽,一个一无是处要才无才要勇无勇的八旗破落户儿,也配和珅“懂他”?于是拧着眉冷笑道:“你是忘了当年的痛了——这些且不说他,他有什么本事能一路护你周全?就他那三脚猫工夫?丢命事小,军机秘信被金川截去了才是泼天大祸!不成,我一定得和桂军门说——你得留在这!”其实从小金川被全境拿下之后,这噶尔拉至木果木虽不算完全靖平,但敌方的侦察暗碉却是少的很了,即便是有,也只能暗暗侦察,岂有敢大张旗鼓偷袭的?
                                 可和珅一听,心里就炸开了——当年的事他福康安不也插过一脚么?他都能原谅了,放海宁这就做不得准了?并且人家也并没对不起他什么,好人歹人他和珅还分的清!他凭什么就一句“你得留在这”?但他是最能忍的,从不在脸上透出半点情绪,依旧是冷冷淡淡地笑:“和珅虽没做到参将佐领大将军的,但还知道军令如山,桂军门既是信我,我就得把这事办好办妥办下去!”
                                 “你宁愿做他身边一个小小的书办,也不愿意跟着我?”福康安不可置信地瞪他,无论争战功苦劳,虑自身安危,跟在他身边都是万全之选,和珅居然拒绝?!他当初就不该答应他那个“互不相认”狗屁协定!一早儿把他弄到身边来看着——谁比他更有信心能护他周全?!福康安的表情教和珅象吃了只苍蝇一样难受——他还是觉得自己得靠他“保护”,还是觉得自己怎么着努力也是处处不如他!“福将军下的若是是军令,和珅自然遵命。”他偏头拉好衣服,“否则将军请回吧,与我同帐的人很快就要回来了,见将军如此屈尊地呆在这可就不好了。”
                                 “你!”福康安自然知道这和珅只要心里一别扭,张口就是“福三爷”“福将军”地乱叫一气,但此时却被他激地回不了口,加之觉得自己一番苦心被人丢在地上踩跌份儿,心一硬,转身掀帐就出去了!
                                 没走多远,他又顿住脚,来回徘徊了数圈,再回头看和珅的营帐,夜幕里匆匆回来的竟是海宁,随即营帐灯火处传来偃偃笑语。
                            


                            31楼2010-10-26 2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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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他同住的……就是海宁。福康安突如其来地生气,为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混沌理由,他用力一踩脚下衰草,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开。
                                   “喂!”还在胡思乱想,肩膀就被一拍,和珅一回头见是海宁,忙浮上一个微笑道:“怎么,操练完了?”
                                   海宁乐呵呵地一笑:“这会子吃饭呢,操练什么!倒是你,又被大军门叫去问桂军门那的情形了?”和珅点点头,苦笑道:“也不知我发什么昏了今天,问我就差没摇头一问三不知。”“得——我偶有听你禀过事,那好象是浑身长满了几十个嘴一般地能言善辩——还能摇头一问三不知?不过呀,我怎么瞧你都觉得你个文弱书生不似个打战的料,第一次在军营里看见你我差点没认出你来。”海宁每次见他都得这么叹息,和珅都被逗乐了:“是呀,我也没想到咱两个当年宫学里的同学,如今会一起上战场——不过你也出息,如今是把总爷了,怎么着也是正七品,来日里腾达飞煌是一定的了!”
                                   “算了吧!”海宁一摆手,“你要是肯报你的世职,一个‘护军参领’怕是跑不掉,你倒好,甘心来做这么个大头兵!”见和珅淡笑不语,顺手就搭在他受了伤的肩上,和珅眉间一痛,忙又掩了,只听他说道:“温大军门回信怕也是得明天的事了,你今晚可以好好歇息拉,——来,先过来吃饭,一会和你介绍几个兄弟——嘿嘿,都是粗人,不过放心,你这样的斯文人过去我会叫他们嘴下留情的!”和珅平日里虽不喜与人肆意取笑闹骂,但在军营之中,过于持重倒不好与人交接,那些兵都是胡天海地过来的痞子,勾肩搭背开几个荤段子的那是常事,和珅早已经随分从时惯了的,因而也笑着顶了顶海成的胸膛:“放屁!你又知道我一定说不过你们?”二人正在玩笑,就听见一阵脚步声从远及近而来,二人抬头一看,正是征西参赞大臣福康安与海兰察联袂而来。海兰察年过半百的人了,却是虎目炯炯望而生畏,一看而知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宿勇悍将。而身旁的福康安一身戎装,依旧面如冠玉昂藏阔步逸群不凡,只一张脸崩地死紧,满脸冷怒之se。那海宁在咸安宫就是深惧他的,如今身份有如云泥,见他更是头皮发麻,忙将手从和珅肩上挪开了,啪地行了个礼:“标下海宁请福将军海将军安!”和珅回过神来,也忙给二人请了个安,福康安却看也没看他二人,冷冷地偏过头:“帅帐之外岂容你二人擅自嬉笑吵闹——都是有年岁的兵了,不知军令的么!都给我拉下去,打二十军棍!”海兰察闻言有些惊讶地看了福康安一眼,他是当年傅恒一平金川的时候看中简拔出来的,一路平步青云升到了总兵将军,从来以傅家马首是瞻,因而这福康安等于是他的少主子,海兰察知道这位眼高于顶的少年将军从来目下无尘,轻易不正眼儿瞧人的,可如今他们是来找温福是有要事商讨请示,事急如火,这福三爷犯的着这当口拿俩小兵撒气么!
                                   和珅闻言也是一愣,竟不知道福康安如今唱一出是什么意思,昨天那么点小事,难道他还在生气?还要对他报复?正在纳闷,身边的海宁已经急了:“福将军,原是标下见了以前的同窗高兴,主动上前兜搭的——他,他是桂军门跟前的亲兵,将军不宜处置!”
                                   福康安眼一眯:“见了以前的同窗高兴就能当众勾肩搭背大肆调笑?那金川兵里有你儿时好友你就该下马投降了?!就是有你这样散漫的兵,这金川才久攻不下!”话一出口,连海兰察都觉得话有些说重了,侧目看他,嘴巴动了一动,却终究没有开口阻止。
                                   “不过你说的也是,桂军门跟前的人,我是不该罚——“福康安接下来的话说的又轻又快,没半点犹豫,“但你在我麾下做事我就罚得了你!拉下去,打二十军棍!”和珅这才急了,知道这福康安是冲海宁发那股子邪火,忙一把摁住海宁,站起身来,刚要说话,海兰察就赶着率先开口:“还不快拉下去!一群没法度的东西!”他说这话本为救和珅,不想他再撞到福康安枪口上,哪知道二人私下里的那段公案?福康安才将脸一偏,冷冷地哼了一声,大跨步地进了温福的大帐。
                              


                              32楼2010-10-26 2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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