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08
晨光熹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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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透,阳光穿透不过云层。青灰色的,像刷一层薄薄的水粉流动在天空,遮不住鱼肚白的天际。
即使步入盛夏,6点的早晨还是会有一些薄凉的高远。
三浦春习惯于早起,若非要熬夜,总会套上长袖衬衫,很早的趴在天台上。不仰望天空,不低头鸟瞰,她的目光总会游离于前方,直直的向前。候鸟高飞,羽翼划过蓝天。掠过头顶时,在瞳孔里投下的水翳。那时候仿佛能感觉到它们簇拥着羽片的绒毛丝丝软软,一棱一棱的纤支在逆光下清晰可见。
日光盛满,她有些烧灼感地移开眼。
水汽泛白细小的绵延的窗沿,慢慢蒸发在空气里。她似乎能够感觉水珠咝的一声迸发,在空气里划破一道口子,微凉的抚上面额。
“大概是7、8点的样子了。”她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身影消失在楼梯的阴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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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光临。”几个穿着粉色系上衣,乳白运动短裙的年轻女孩站在便利店门口举着牌子招揽着顾客。
三浦春有些奇怪到底是有什么促销活动,她从公寓里赶到楼下时,听见围观的两三成群的几个中年妇女聚在一起用挑剔的眼光低声的评头论足“瞧瞧那迷你裙短的都跟皮带似的。”“现在的女孩呀,都不知道自己的骨头几斤几两的。”她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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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惠顾,请慢走。”女孩们清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有一阵子感慨,仿佛看见当年高中时社会实践打零工的自己,应该是和她们相仿的年纪吧。
她抱着塞满了高高的法式烘焙的长条毛毛虫和面包棒的牛皮纸袋心满意足的往家走。“咯噔”她整只脚重重的踩在别人皮鞋上。“啊,抱歉。”她双手合十,面露难色的笑了笑。来人穿着长长的风衣,帽檐长长的遮住眼睛,墨镜几乎遮住了整个脸。哈咿?真是奇怪的装扮啊。三浦春在心里默默的想。“蠢女人,你到底要踩我到什么时候!“唉?啊!”她在缩回脚的时候没有站稳身体向后倾倒,她张牙舞爪的将手来回乱摆准备向前扑,面包却顺着流畅的抛物线向前飞出。对方下意识的后退几步,却好像被石子绊了一跤仰躺在柏油马路上。帽檐顺着头发滑下,眼镜歪斜在一旁。和三浦春一样,连人带包摔倒在地上。啊,果然以后不能在背地里说别人坏话。“真的很抱歉!”她双手撑着地上坐起来。“哈咿?这不是隼人么?”“路过路过。”他似乎有些措不及防的将牛皮纸袋连同面包塞在三浦春手里,便走远了。
“好奇怪。更重要的是,我的面包,不能吃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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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畅的音符从琴键中滑出,柔长舒缓的音质,带有着敲击琴键的脆声,涓涓流淌。他能分辨出双手交叠时黑白音键的起伏和踏板踩出的角度。狱寺隼人不知怎么的能跟着曲乐哼起调子,这是他不能忘怀的曲子,熟稔到闭上眼睛都能弹奏出的曲子。
门半遮掩着,他不由自主的缓缓的推开门走进。念想中的银发女子的身影蓦然于钢琴椅上的三浦春重叠。他一瞬间感觉像四肢上缠绕着海藻,像固定在海水中一般不能动弹,只剩头颅暴露在空气中。任凭海浪一片片冲刷着僵硬的面额与四肢,呼吸困难,任由海浪的侵蚀,全身覆满青苔,慢慢沉入海底。琴声渐止,三浦春缓缓的转过头来“欢迎参观我的新家,狱寺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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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过她递过来的热气腾腾的红茶,茶具金边上古雅的玫瑰,釉色上好的瓷杯里莹润诱人的色泽,飘香浓郁。“话说,隼人怎么会来这里的?”“路过而已。”三浦春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她不是没有看见,在这日光满溢的盛夏,捂得那么严严实实的会有多热;她不是没有留意,从窗口的角度能看见临街的咖啡厅总在同样的时候同样的角度坐着同样的人。
“再喝一杯么?”三浦春跪坐在竹垫上,右手食指勾住握柄,拇指按住上端,芊芊玉指和着弧形金边的白瓷壶,更显柔荑。只是左手本该托着圈足却握住了右手,像在刻意遮掩着什么。狱寺一把拽起三浦春放下茶壶后背在身后的手,几只指尖上缠着长短不一的创可贴,将她手指放在自己手心上的时候能触到一层薄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