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急忙忙把人送到医院，面儿上一副担忧模样十足以假乱真，看着人被推进去了才吩咐人去通知孟观雨。看着孟观云的伤势只怕短时间是出不来，确定安顿妥帖便先行离开。

从赶到医院到现在，已经差不多过去了二十四个小时，动也不动的坐在手术室外面，有些不敢相信他竟然会被人放冷枪。派出去调查的人已经把上海翻了个遍，可当时人多嘈杂，几乎无迹可循。大夫匆忙进出几次，强作镇定没有拿枪逼问他里面到底什么情况。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心就一点一点沉下去，终于手术室的门打开，护士将他推出来，没有立即去看他，抓住大夫有些歇斯底里的询问，一连串的专业术语听不进去，只听见一句“可能会失忆，失明，失聪”，稍微怔了下，松开大夫，面无表情往病房走去。

还没睁开眼睛，但知觉回来了。睡着了吗？浑身都疼，还沉，试着挪挪手，还行，还能动。不知道自己这怎么了，着急地掀开蜡封一样粘重的眼皮，眼前一片漆黑。睁着眼睛等眼睛适应黑暗，一片黑也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但很久都没看见一点模糊的影，也没等到周围的一切渐渐清晰。
心里咯噔一下，有点吃力地抬起酸疼的胳膊到眼睛上摸摸，什么障碍物都没有。又到眼前挥了挥，刚开始挥动得很慢，看不见。因为着急，手动得越来越快，但还是看不见。
把手默默放回身侧，分析眼前这片黑。这黑均匀而且浓稠，不像天黑了，也不像黑房子，像个眼罩，但眼睛上又没有眼罩。
把眼睛闭上，狠狠闭一闭再睁开一回，还是一片均匀的墨黑。心渐渐往下沉到底，知道自己这是瞎了。

帮里人正好来汇报调查结果，出去了一趟，回来隔着窗户就看见他伸着胳膊一阵乱晃，心里一阵狂喜，想要立即推门进来，但看他的动作又是说不出的别扭，忽然想起大夫说的失明，心立刻沉下去，有些沉重的打开门，一步步走到他身边，长指从他的眉梢开始往下游走，带着一点安慰的抚摸，最后停在他的唇上，知道他醒了，却没得到他的回应，俯下身轻轻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
:终于醒了

感觉有人走进来，立马不动弹了，老实地在床上静听其变。那人的手指摸到自己脸上，又轻又凉又温柔，好像很珍视又暧昧，但那脚步声不像女的，不能是自己爱人。一时分不清这人和自己什么关系，没想到一个凉软的东西就落到自己嘴上！还没反应过来这个不知道男的女的的就把自己亲了，他说话了，声是个男的！
“我草！”
一下就炸起来了，从床上猛地抬起上半身的同时，一股剧痛子弹一样射进脑子里，导致自己还没坐直就狠狠地摔下去了，疼得眼冒金星，那片浓黑都变成白的了，咬牙忍住痛呻，还是泄露了一点声。
“嗯……”

:别动
直接把他按住，有些意外他这种反应，就算他真的失明了，难得主动亲他一回，他也不该是这种态度，“失忆”两个字立刻又窜进脑子里，心情一时沉重到了极点，试探着叫了叫自打记事起就很少叫的称呼
:哥？

“……？”
剧痛渐渐缓下来了，听见他那声轻轻的试探也是一愣，这是自己弟弟？怎么兄弟还亲嘴呢？难道这个弟弟有怪癖，喜欢男人？知道有些男的不喜欢女的就喜欢男的，叫兔爷儿，自己摊上这么个弟弟？还是？……
不知道怎么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对这个弟弟没有印象。远房亲戚？使劲回想自己姑姨叔舅之类的亲戚家里有没有孩子，但竟然连自己有没有姑姨叔舅都想不起来了。心都乱了，但又一时不想让人看出自己有什么毛病，就试探地回了一声，叫着还有点别扭和生疏，好像从来没这么叫过别人似的。
“……啊，弟、弟弟？”

一看他这反应心里立刻明白过来，一面为他现在这个样子心疼，一面庆幸他没连耳朵也聋了，一面对开冷枪的人恨得咬牙切齿，情绪沉郁的拉起他的手，轻轻放在自己脸上
:你叫孟观云，我叫孟观雨，不记得我不要紧，你摸摸，看有没有一点印象？

一听见孟观雨这名，无端地打了个突，莫名其妙的熟悉感窜进心头。慢慢把被他拉住那只手抽了回来，防备地放回身边。
“你说我叫孟观云？哪几个字？我出什么事了？”

:孟观云，就是你能想到的那几个字。
对他抽回手去有些失落，硬把他的手拉回来，紧紧攥在手里，带着点不容反抗的意味，简明扼要把青帮和他被放冷枪的事说了一遍，知道他想不起来，索性也不讲太细

明明都看不见了，表情却还是像在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他，没再把手抽回来，脸静静地冲着他的方向，半晌，手腕猛地一翻，反握住他的手。
“咱们真是兄弟关系？”

:是兄弟
点了点头才想起他看不见，另一只手握住他努力控制住想要叹气的心疼
:也不止是兄弟

“那还能是什么？合作伙伴？”
两个大男人紧紧握着手有点奇怪，但一点都不排斥，竟然还觉得熟悉而且舒服。刚知悉自己是黑帮扛把子，还有些质疑，但也只能暂时当他说的是真的。
“那我这样了，帮里怎么办？”

:帮里有我
探身过去，轻轻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唇慢慢下移，最后停在他的唇上，右手扣住他的后脑，渐渐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