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
司马懿后退,变了脸色,诸葛亮迫使他用目光于自己对视,末了,诸葛亮目光黯淡下来,轻轻摇了摇头,眉眼间仍未释然。
也罢也罢。
哪有这么凑巧的事。
司马懿猛地对上诸葛亮的眼眸,诸葛亮看到了他眼里有和他一样的火焰。
“是。”
见司马懿终于神色转为镇定,坦然地直视着自己,诸葛亮在心里轻轻地笑了,一并扬起眼梢的笑意。
“嗯?”
“我是说过。”
“我也说过。仲达兄不必过于在意。”
诸葛亮这才绽开笑颜,温暖如春——司马懿却还是像刚才那样的感觉,这人是冬日里转瞬即逝的飞雪。他甚至不敢接近这个人,他怕他会弥散在空中,再也无法触及。
“仲达兄,今日我们可就是朋友了?”诸葛亮看司马懿眉头一直没有舒展,难道加冠之人就非得这样谨慎?师父也想让亮儿修身成这样的人吗?
诸葛亮一瞬时舌头打了结,平日里妙语连珠的他竟在此时吐不出一个字,只能愣愣地盯着面前的人,一动不动。
司马懿见诸葛亮突然如此小心翼翼地,不再思索什么,一把拉过他,肩挨着肩,冲诸葛亮咧开嘴,驱散了眉心的阴翳:“自然是的。”顿了顿,看着诸葛亮清明的眼神,司马懿有些慌了神。
“阿亮,这样称呼可以吗?你也可以直接喊我的字的,我不介意。”
“可以啊,仲达。”
诸葛亮在心里默默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司马仲达。
一个可以互通心意的人。对吗?
“阿亮,你方才怎么知道我对……”
“感觉而已,你气度非凡,周身非常人之气。仲达,日后相见,你必定是前途无量之辈。”
“承你吉言。”司马懿牵起诸葛亮的手,发觉他的手甚是冰凉,也是,一件长袍如何能驱寒回暖,“阿亮,我带你到我父亲府上,你换身衣服,别染了风寒。”
“无碍,我只是来你们书院取这个的,”诸葛亮指了指铜铃,挣脱了司马懿的手,别开眼神,无奈地笑了笑,“我师父还在等我呢,不得不告辞了,美意我心领了。”末了,停下来认真地想了想,笑意仍挂在诸葛亮脸上,他解下袍子交与司马懿,向他行了一揖。
“多谢。今亮无以为报,来日定还你一个人情。”
“你师父是……那位水镜先生?吾师的……”
“是。袁氏既已被你否决,依你看,这天下,将被如何蚕食?”
司马懿挑眉,诸葛亮用来形容现在局势的词,是蚕食。
还是谨慎为好啊……
“抱歉,恕我学识疏漏,不知如何回答你这个问题。若日后能心思通明,必与你再就此促膝长谈,不知阿亮你的住所在——?”
眼底闪过一丝不解,诸葛亮仍是友善地笑着,笑意却明显淡薄了下来,语气里悄然拉开距离:“待仲达兄心思通明时,你我自会相见。”
“……”
“仲达兄,不必多送,到此就请回吧。”
诚心诚意地向司马懿拜别,诸葛亮背过身,告诉自己不要回头。即使对这个人再有兴趣,也不能回头。因为,这个人——在现在——终究是不值深交。
或许吧。诸葛亮自嘲地疾步向前走去。他心里清楚,刚才被牵起手时,实在是——太温暖了。
到底哪个才是你?
诸葛亮想不通,这个问题成了他一生中困扰着他的第一个问题。
看着那个单薄的身影渐渐渐渐消失在视线中,隐匿在人群里,司马懿油然而生一种愧疚之感。说是“英雄所见略同”,他却不能坦然地向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敞开心扉。因为……因为——
太多太多。
他后悔了。
走在回府的路上,他才发现这种愧疚之感渐渐演变成一种庸人自扰的情绪。
他明明那么想找到一个可以与之侃天说地,无所不谈的朋友。只可惜他对这个人一无所知。而且,他看到了这个人背后的危险——有人想害他,他是被推落水的。
可,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想加害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