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小孩子的身体恢复起来总是快得惊人。几日之后,卡特琳娜的头痛已经好了许多。也能短时间下床稍微走动走动。她陆陆续续地拼凑起了被袭击的场景——猩红的月,黑色的乌鸦,流血的马,夹杂着痛苦的嘶鸣,每一个画面无非都使那日的悲情色彩更为浓重。卡特是不敢去想卡西的。即使拉克丝每次的出现都让她想起生死未卜的妹妹,她也不敢主动去盘算年幼的卡西能从斯维因魔爪下逃生的几率。需要考虑的太多, 肩上的担子过重,卡特只得无奈把对妹妹的牵挂悄悄埋起,放在心房的一个角落里。但愿年轻的泰隆有高人一筹的办法。
“因为我生得怪异,又没有双亲的保护,有一日我险些被人活活打死。幸好当时嘉文殿下路过救下了我。他不旦没有惧怕我的能力,反而留我在身边为他效力。皇子可谓是我的大恩人呢,”正当卡特沉思着,屋外传来声音。随后门被打开,进来的是拉克丝和两个未曾谋面的女子。
“卡特,这是薇恩姐姐和希瓦娜姐姐,”拉克丝雀跃地跑到卡特床边。希瓦娜挥挥手表示问好,薇恩则是微微颔首。卡特坐起身来,“你们好。听拉克丝说那日是你们发现的我?我的感激真的很难用言语来表达,谢谢你们。”希瓦娜连忙摆手,“不用放在心上。要谢就谢薇恩吧,是她发现的你。”然而薇恩的心思还未转到卡特身上来。方才那是薇恩第一次听希瓦娜说起她的身世。她之前只知道是希瓦娜是在嘉文四世外出游行时结识,然后来到德玛西亚的。她是很尊重隐私的人,所以既然希瓦娜从来未主动提起她的过去,她也不会去刺探。今天是拉克丝缠着要听龙族的故事,她才凑巧听到龙血武姬云淡风轻地讲述她坎坷的童年。
听到希瓦娜提及自己的名字时,薇恩才回过神来。她接过话茬来,“是的。我天生能感觉到黑魔法的流动,所以那天察觉到有人使用黑魔法时,我和希瓦娜便赶了过去,发现了人事不省的你。”她停顿了一下,还是开口问了,“碰巧那天听闻有狐妖在边境森林里纵了火,你记得起这事和你有无联系吗?”
经薇恩这么一提醒,卡特猛地想起在自己半睡半醒时经历时看到的一个破碎场景——一个白色狐尖。她点点头,“我经过森林时被一只怪鸟袭击,它先是啄伤了我,随后伤了我的马,我失去对马车的控制后撞到树上昏了过去。现在一回想,兴许是那个狐妖救下了我,因为我记得有次勉强睁眼醒来时依稀看到了她。“
“如果那狐妖修炼的是黑魔法,又使了法术把你送到这里,似乎也合乎情理。“薇恩略微思考后说。希瓦娜歪歪头,”那么世人对她的看法恐怕是错了。传闻她是一只作恶多端的狐妖,靠着吸食好色之徒的精气增强自身的修为,如果情况真是如你所说,她怕是一只乐善好施的善良狐妖呢。果然人不可貌相,就像我一样,对吧,“她捅捅薇恩。
“我们在聊卡特的事,你怎的也能扯到自己身上?“薇恩觉得这个人和自己相处时脑回路简直不可思议。”唉,听说这狐妖生得倾国倾城,容貌绝美,见过的人后半生都为她魂牵梦绕愿做她的裙下臣。“听到这里时,薇恩还不怎么想去管——她先前以为这半龙白日要去精锐护卫,晚上还非要陪自己巡夜的情况下,不出数日就要被高强度的工作打败。没想到她不仅低估了龙女的耐力,还高估了自身的承受能力。连续几晚,希瓦娜都几乎整夜地缠着自己问这问那,现在反倒是自己精神有些萎靡,所以当希瓦娜开始喋喋不休时,薇恩尽量选择无视。”加上她的性格又那么好,我好想…“龙女没有停止夸狐妖的意思,薇恩连忙打断,”这里有小孩子,不要乱讲话。“终于让龙女闭上了嘴。
一直在认真听两个大姐姐讲话的拉克丝这时开了口,好是乖巧,“卡特,明天我的新魔法老师来德玛西亚,所以我过两天要去学院开始上课了。爸爸让我问你有没有什么科目是你想学的,比如说光魔法?“卡特挠挠头,”我没有任何魔法基础,好像也没什么天赋呢。还有别的选项吗?“”有的,“拉克丝点点头,”不想学魔法的话还有武术方面的课程。爸爸说等你好了之后可以先做个测试,然后根据结果和你的偏好来决定导师。“
“太好了,“卡特第一次笑了。”我最钟爱的就是刀剑了。“
“那你赶快好起来噢,“希瓦娜说道,”没准以后会在精锐护卫见到你,“她眨眨眼。”“精锐护卫我不知道,你和哥哥做同学的可能性倒是很大,“拉克丝说。“快到年终考核的时候了,他最近忙得早出晚归的,回家后也是一沾枕头就睡了,不然你们早该见面了,”很少见着盖伦的拉克丝撅起了嘴。
“时候不早了,”薇恩一如既往地不苟言笑,“我们先走了。”希瓦娜单手握拳然后挥了挥,“加油,”她甚至弯腰抱了抱单薄瘦削的卡特,“快点好起来。”
这里的人,都不对他人设防的吗,卡特心想。自己从小开始学习刺客之术时,父亲和泰隆就一再提醒自己,成为顶尖刺客必不可或缺的一点就是凡事只能依靠自己,因为在生死前唯独自己才是可信的。从小到大,卡特都没有朋友;即使有一些偶尔一起玩耍的伙伴,也绝对不会交心——父亲的教诲早已渗入到了她日常生活的每一面中。所以自从卡特来到德玛西亚后,她一直是讶异的。每个人都毫无戒备,在诺克萨斯人眼里脆弱不堪;每个人似乎又异常强大,敢于露出自己的弱点。
卡特专注地思考着,并没有注意到拉克丝已经进进出出几趟,往自己床上堆满了东西。“这些是平时陪我睡觉的玩偶,”拉克丝的解释把卡特从思绪中拉了回来,“明天我要开始上学可能不能经常来陪你了,我怕你一个人寂寞。”卡特有些哭笑不得,长这么大她就没碰过这些东西——小白兔,粉红猪,蓝海豚,黄色的狗,各种小动物应有尽有。“你喜欢吗?”稚嫩的声音再次响起。卡特连忙点头,生怕被发现自己对这些并不感冒后,拉克丝会抱来更多奇怪的东西让自己挑。“那就好,”拉克丝脸颊的酒窝若隐若现。
天色变得昏暗。拉克丝举起和自己等身高的法杖——卡特知道她又要施法了。今日天气异常地好,即使到了晚上也不觉得寒气重。所以拉克丝或者佣人没有帮着添柴生火。拉克丝拿起法杖往油灯处轻轻一点,那里便升起了摇曳的烛火。
“拉克丝,你知道科技先进的皮尔特沃夫前阵子发明了一种新东西,叫做灯泡吗?“拉克丝摇摇头,表示并没有听说过。”我见过,那是一种比蜡烛更好的东西,不用划柴火就可点亮,十分方便。和你的魔法很像呢,“卡特的语气都不由得轻柔了起来,”我就叫你小灯泡好不好?“拉克丝听到卡特提及她的魔法很是开心,”可以,我喜欢。“
“天色已晚,你快去休息,明晚来告诉我学了什么,好吗?”“好,”拉克丝很是听话。
“那我先走了,晚安卡特。”
“做个好梦,小灯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