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香你回来了?吃饭了没?”同屋的环翠招呼道。
“没呢。啊,不会已经吃完了吧?”她这才想起,忙完了活时只差不到半个时辰就开饭了。她一直忙着那人的事,居然忘了。
环翠奇怪道:“早吃完了。你忙啥呢?一直没看见人影,连饭都顾不上吃。哎呦,你在哪蹭的这一身土?”
“我…我出去……”不等她说完,环翠又道:“算啦,就知道你是忘了,我让厨房的人给你留着呢。快去吃吧,下次别玩这么晚啦。”
她心中感激,忙道了谢,依言去了厨房,果然还剩着饭。她吃着吃着突然想起她一直在他那里,却没见有人来喂他吃饭,不会是那仆人忘记了吧?想想他苍白瘦削的脸,这不是没有可能。想到这儿,她看着手里的饭就有些吃不下了。犹豫片刻,她还是端着碗去了小屋。
这次他没能掩饰住惊讶的神色。她佯做没看到,问道:“你吃饭了没?”床上的人这次却什么反应也没。她知道他没有吃饭,也不在意。同前次喂水一样,将枕头立起垫在他颈下,好在她拿被子时多拿了个枕头,枕一个靠一个,便不需要她再托着了,可以腾出一只手来喂他。
她舀了一勺饭送到他嘴边,看他迟疑了一会儿才张开嘴,将饭吞咽了下去。怕他被呛到,她喂得很慢,半碗饭喂了许久。见他吃完,微有歉意道:“你还没吃饱吧?可是饭只剩下这点了。”
府里饭虽然管饱,却也没有多余人的饭。她错过了饭点,厨房里除了特意留给她的饭没有别的了。而她想起来时只剩了这半碗了。
杨戬摇摇头,微微一笑。
她一时怔住,第一次看见这人露出笑容,尽管只是略弯了弯嘴角,可是不知怎地,整张脸都有了光彩,看上去竟…竟然很俊美。她突然有些脸红,正想低头,忽然见他额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细一看,鼻上也有。现在并不热,饭也不烫,甚至都有些凉了,那这…“你是不是身上的伤又痛了?”她担心地问。
杨戬笑着摇摇头。
他的笑容很是轻松,仿佛一点痛苦也没,连眉头都舒展了些。可是不知怎地,她心里的担心放不下,总觉得他是故意装出轻松的样子来。她拿手帕小心拭去了他脸上的汗,接下来却不知该做什么了。即使他是痛出来的,她也做不了什么…默想着,视线不经意间落到碗上,不禁怒道:“照顾你的人是不是一直在偷懒,好几天才来一次?”
见他仍带着笑意,半分怒意也无,不禁更愤怒,气道:“这种人也配待在府里?亏他们还好意思领月钱,赶明我就告诉主母,好好罚罚他们!”
她这话其实也只是气话,先不说她很少能见到夫人,她其实也不敢拿这事禀告她,就算说了,也不一定管用。老爷和夫人虽然带他回来了,却并不喜欢他,把他扔进这样一间屋子不算,听说还有许多客人会专程过来看他笑话,夫人也从不阻止…照顾他的人会这样放肆,就是仗了这一点。她知道,却还是不愤。
但她这话一出,他笑意顿敛,神色骤然冷下来,双眼紧盯着她,目光竟像是警告。
她吓了一跳,脱口道:“怎么了?你…不想我去告他们?”
他闭一闭眼,再睁开时,眼神没那么冷了,但神情依然严肃。
她虽然莫名其妙,但也被他这副样子弄得紧张起来,道:“我就是说说…不会去告诉主母的……”
他仿佛放心了似的移开了视线。但这样一来,两人之间的气氛就有些尴尬。她本想再做点什么的,这时也想不起来了,遂道:“那我先回去了,你早些休息。”
她出来时天色已暗,回房时却突然想起——忘了问他照顾他的人到底多久来一次了。她毕竟不是照顾他的人,
被撞到了不好解释。但她已说了会为他请一位大夫来…再说,他伤得那么重,又瘦成那样,如果没人仔细照顾着,万一……那屋子又脏成那样,看来下人是不会打扫的了……她实在不能放心。
次日,虽然担心他,但她上午并没有空闲。中午她领了饭食寻了一个借口避开人又悄悄去了那间屋子。
还是没有人。耳听着旁边屋中喝酒耍拳的声音,她放松的同时又觉得愤怒。
她打听出老爷派来照顾他的人是刘刚刘富,这两人好酒好赌但人还算机灵,在府中的名声并不是很差。但她没想到他们俩竟如此大胆狠心——她来了这几次就没看见过他们,平时不照顾也就算了,连饭都不管,他们就不怕饿死了他?
尽管心里有气,进屋时她还是带着笑,问道:“饿了吧?我给你带了饭。”
她这一次特意多要了饭菜,多拿了一副汤勺。因为不知他能吃多少,所以先喂的他。但他吃得不算多,依她估计,也就比她多那么一点儿。想起被饿过的人不能吃太多,要一点点恢复胃口,她也没勉强。
她这次留心看了,进门时,他额上就有了一层汗。这一顿饭下来,他脸上几乎全是汗了,手一摸衣服,果然也是潮潮的,她几乎可以肯定这是疼出来的。可是从他的神色中却什么也看不出来,除了那从没松开过的眉头。
为他擦了汗,她干脆就坐到床上吃起来。回去吃被别人看到肯定会问,而她也累了想歇一会儿。
看见她吃饭,他看起来极惊讶。她笑道:“累了,在你这儿坐一会儿。”又举起勺子让他看:“放心啦,我自己有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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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枕头是那种瓷枕,我想象中让它支起瘫痪人的头需要两个。。
假设的是她见到二哥那天是刘刚刘富来喂饭的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