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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位侍从的身边，那令人难以理解偶尔会有利于敌方的郑悠舜无论如何都无法信任，那股可疑和疑惑是擦不掉的。对于他的突然离世虽不那么的让人愉悦，但也没有完全的悲伤。正因如此意识到了，与表里一致的王的悲伤有些背离。但是就算将那些抛开不谈，也能看到当时王那不寻常的失落感。
【和灵柩分开了，以为他是真的恢复正常了……】
王的改变，他们三人无法理解。从何时开始的？为何如今才那般在意旺季呢？
最让人不解的是，王他自己看起来也都有些看不懂的地方，不知道为何会这样。
王在深夜的皇宫里拼命地走了，随后逃进了个小小庙里。的确是逃进去的。
从可疑大臣的眼神那里，从悄悄的低语那里，从自己的心那里。大概是那些的全部吧。都被隐藏起来了。
庙的中央，有个看似长方形的坛子，周围的四个不夜灯无论早晚都亮着。如今王能够一个人待着的地方也只有不多的几个了。其中一个，就是这小小的庙了。
王用手摸着额头，明明就是要冻僵了似的晚秋。额头却渗出了湿淋淋的汗水。就这么无表情着，好像幽灵一样在坛的那边漫无目的的徘徊。有着那空虚的眼神。
坛里什么都没有。但是八年前这里曾停放过悠舜的灵柩。王迷糊的站在坛子一侧，想着过去的岁月。
自从旺季离开朝廷以来已经过去十年了。这些时日绝对不短的。无情的时光流逝着，毫不留情的冲刷着，各种事情也褪去了颜色，被风化，十年前，的确，那些有了【真实】的感觉的许多的感觉现在变得迟钝，生锈，想石砂那样被风吹散，变得越来越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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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旺季的存在。连亲信们，在时光的流逝中，在展现处理旺季的事时有一种轻视的感觉，仿佛仅有王一人保留了那个时候的感觉。
看着空洞的坛子。空洞的眼神，被抽空一样的心。
（……假如，悠舜还活着的话）
好多次王如此想着。一定会是和现在不一样。
【所爱之人改变了的话，你也会跟着改变。失去的话就会陷入深深的绝望。明天也是后天也好世界依旧继续，那时候的你一定不会和昨日的自己一样吧。】
不知何时曾经旺季说过的话语。从失去悠舜开始的，自己。
亲信们的，些许好似惊讶的眼神。
叹气，吱的一声，门那边，有脚步声。
回头看去，看到那是谁，带着半分安心的苦笑出来。
亲信们追随来的话，多少还是有些困扰的。
【璃樱……。……莫非，你一直追着朕来的？】
【是。从库府出来的时候。样子挺让人担心的。】
完全没有注意到。库府。想起刚才亲信们的话，深深的叹了口气。
【抱歉，璃樱。若你没来库府的话，……听说了吧】
【啊，是那个啊……】
璃樱并未反驳。听说了也是事实。被宣扬的十分热烈的祖父去世后的话题。
【……其实，虽然茈静兰也想问，但已经不想再去过问这件事。却也是事实。】
最近那些造谣中伤的话，已经不稀奇了。
虽说亲信们背地里说的都是轻率不负责任的话，十年前那会，就算将他的嘴撕开，他也不会说的。
由于被王和亲信们逐渐剥夺了权利，进而从朝廷里消失，全部将过去的事遗忘了也确有其事。
每一年，存在也好评价也罢都一味地下降，璃樱也是知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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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蠢的人。持续着的失败，到临死前都不知，苟延残喘的不知羞耻。
在那其中。璃樱一直关注着王。只有这位王，和那时一样的感觉，一直是以老样子来对待祖父的，璃樱都觉得不可思议。
对璃樱来说他是少数人中的一个。
【想向静兰问的事？】
【红秀丽负责的那件事，有那么一点……有关祖父大人的领地附近的事。你看，茈静兰不也从王都回来了吗。没听说吗，奇怪的山贼正猖狂着呢。】
【啊……。慎重起见要请紫州府那边的援军来，顺便将触手伸向了朝廷了。】
【对了。说是因为逃到了祖父大人领地附近，最近休假回家的时候，榛苏芳特意走了一趟府邸。虽然有想问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不过还是放弃了。茈静兰将触手从紫州府特意伸向了朝廷，大概，也没什么关系的吧】
王一直俯视着语气淡淡的璃樱的侧脸。
虽然以前觉得他很像父亲，可过了十五之后，印象就变了。
虽然身材很纤细，但硬要说的话，很矮小。身高也是稍微长了一点的程度就停止了。现在和刘辉相比的话也就差他一根中指那么高。
但不管怎么说，褪去幼稚后的容貌，和旺季简直就是一个摸样。
和旺季不同——这恐怕就是从父亲那里遗传的——那份冰冷的素雅。
相反精致端整的五官却很与众不同。廉洁清爽，表情甚少，令人着迷的双眼，华丽的虽不昭显，但一旦注意到就会发现那是百看不厌的俊美。
并且年长的官吏们异口同声都说，仿佛令他们想起了年轻的旺季。
事实上，似乎旺季虽然素朴，也是相当的端正的。
或许不仅仅是脸庞，举止和气氛也很相似的。
毫不客气的说话方式也是，某方面的笨拙也是，的确，和王所熟知的以前的旺季重合了。
……很久以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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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王，你已经被祖父大人甩了十年了哦】
【嗯，但那些对朕来说都是挺普通的事啊。没什么别的意思，过年过节送个书信都不行啊】
的确关于红秀丽的事他等了十年。
但是若按照一般常识来讲早就已经放弃了。
等待和空等，意义稍有不同。不，是相当的不同。
【我，我说那个——】
璃樱看见了那时王的眼睛，就不再开口。那是如同被剥离的影子那样寂寞的眼神。
心脏像是被刺到了一样，明白了，璃樱边叹气边嘟囔着。王感觉像松了口气。
璃樱凝视着王。一直觉得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当初璃樱到朝廷任职仙洞令君的那会儿，王对祖父的事都是置之不理的。或许，对悠舜的心情也会是相同的吧
明明就不见得是比起亲信们更重要的存在。
从何时起？ ……不知从何时起，有了王变了的想法。
就好像，某个时候对于原本不知道的事情突然意识到了，贪婪的要将它填补起来似的。
【……和祖父大人，最初的见面是在什么时候？】
【嗯？】
真的是没听过。璃樱不知道的祖父的事。
【我也……只是近十年来才和祖父一起生活的，在那之前……都不是很清楚】
一面是想见到祖父，一面却因为被拒绝了而感到松了口气。
倘若得不到的话，就不会像悠舜那样会失去。摇摆不定，奇妙而复杂的感情。
——不会失去……。璃樱一想到祖父，表情就会轻微的歪曲。
【最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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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看着寂寞的皇宫的庭院。
【朕也是，记忆满是孔洞。很长一段时间，都被掩埋了，都忘记了。想起来的也不完全了。】
是谁呢……看不见面容的黑发男子……说过其实早就已经全部都想起来了
但是，还是不一样。对于王来说还不够，满是孔洞。
儿时，的确明明和旺季见过几次的。不知为什么，总是不能完全地想起来呢。满是孔洞的记忆，连带着王的心也变得一样满是孔洞。
比悠舜还要早就遇见过了，大概……在对王来说重要的时刻里有过几次擦肩而过。
【六岁……？不，不是。最初的相遇还在这之前……母妃去世的时候——】
是谁杀了第六皇妃。
猛地王想起了那句话。脑海里，有什么闪了一下。池子的旁边。自己把什么扔了进去。
* * *
那时，旺季还不到四十岁。
因为受到中央的嫉妒，受尽了各种打压，和陵王一起被降职的次数已经数不清，在全国各地东奔西跑中度过了二十多岁的那些年月，尽管如此依然顽强地以御史的身份现在又回到中央来。
戬华有了六位皇妃和孩子，当时各种各样的后宫派系之间的纷争波及到了朝廷，其中一组引人注目的母子，他们全然对权势争夺什么的不在乎。
起初引起旺季注意的是因母亲的那声尖叫，发现了小孩子只是如同附录一样的行动这样才正确。
【——不要在我看得到的地方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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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还是一脸毫无表情的沉默着。过了一会，那纤细到几乎一碰就折的双手慢慢地开始有动作了。
“……旺季将军，我弟弟，在这里吗”
响起了一个柔软的声音。
回过头来，那里站着的是二公子清苑。刹那间，对她眼中闪过的气愤和争胜心敏感地产生了反应，第六妾妃的态度也一下子就强硬了起来。像是瞬间穿上了刺猬的铠甲，就这么盯着清苑。
女子本来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稍稍有些发抖的腿就这么直接调转头，就这样走掉了。
“给你添麻烦了啊，对不起啊旺季将军。……对第六妾妃……还是有点，不太会面对”
清苑摆出一副真的很为难的表情。实在是高明，毫无破绽的表演。如同陶器人偶一般的标准式笑脸。当旺季盯着他看的时候，就会把视线移开。对于视野宽广的清苑来说，虽然接近自己并不能得到什么好处，但是偶尔登城的时候，不知为何总会感觉到一股视线。
“这是在作后宫监察的事先调查吗……马上就要升任御史大夫了呢。真是恭喜恭喜了”
这捏腔拿调地客气话就静静地听过算过。幼儿看着母亲离开的方向。手里紧握着扯断了的紫藤色的带子。……旺季叹了口气，就这样默默地将弟弟还给了清苑。
因为很明白所以对于相信的东西都不退让，一旦视作了敌人就要彻底地排除掉。清苑的假笑和第六妾妃的浑身带刺其实都是一样的。都是只能孤身作战的人特有的，保护自己的盾牌。但是。
“旺季将军……十分感谢你帮助了刘辉”
这一字一句都是发自真心的。清苑对于这个幺弟的照顾和感情都没有虚假，不成熟的母亲拿孩子来作为借口，这种借口是不被允许的。但是旺季，想起会在别人面前坦诚哭泣的第六妾妃的单纯，还有那伸出的手。……各种各样的无可奈何，使得事情渐渐变得有些偏离正常，就好像齿轮的咬合渐渐出现问题。有种这样的感觉。总有一天，会变得不能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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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一族人一个不剩全部歼灭的对手，……就是妖公子戬华。也是他独独就放过了十三岁的旺季。
“其实，并不是对着朝廷和贵族们而生气。不对，最糟的就是没理由的去生气了啊”
“我明白。是在生那个什么也不做的戬华王的气吧”
“——”
“我也很讨厌啊。一直都很生气，满脸疲惫而又失落的旺季大人，只要一遇到戬华王，就变的有精神了。……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了。被贬谪了之后，就反而很生气地要回到中央”
收悠舜和皇毅也是，所作所为也都是戬华王妨碍的结果，晏树是这么觉得的。
晏树将热饮拿走了。在还剩一点的茶碗里，又发出了热水注入的声音。悠长的声音。
现在的旺季和过去不同了。就算被夺权了，还是什么都不做，轻松地嘬着热水。
你应该不是会仅仅满足于可以活下去的男人啊，慧茄来拜访刚开始隐居生活的旺季，就曾经这样生气地说道。这是为什么，你现在，还算是活着吗？
曾经旺季那最具有代表性的那股热情，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突然消失无踪了。对于后进的指导和培养，现在也是有着络绎不绝的旺季的门下官吏来拜访，如果有人拜托他也会做一下讨论的对象。
但是慧茄还是发现到了。这些就像是失去了灵魂的躯壳一样。虽然是很像，但是并不是真正的旺季。——这八年，旺季就和一个混混度日的老人没有任何区别。
（是为了什么……呢）
过去，旺季也曾说过一样的话。对戬华王。
在第六妾妃死在池边，那个寒冷的冬日里。
（这么说起来……第六妾妃送来的最后的那封信的内容，到最后还是不明白啊）
晏树将热饮又递了回来，但是正要边想边喝的时候，动作就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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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季大人，不要只是喝白水啊。这水是用来配药服用的啊”
对于递过来的药包，旺季只要苦笑着一起安静地接受过来了。
※※※
从那个时候发生的一些事情来看，旺季已经预感到了第六妾妃的死了。
本来是想布下天罗地网等待凶手的出现，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从她那里送来了一封秘密的信函。
虽然没有写的很明白，但是她还是记得自己的，这还是可以感觉出来的。
现在就连侍女都已经开始与她保持距离，来孤立她，甚至已经有消息说她精神出现异常的第六妾妃。但是从字里行间来看，不要说异常了，甚至是可以胜过其他的妾妃的端正完美的书信，其他不说，其中的礼貌就十分郑重。然后在最后，说是有话想要详谈，静静地结束了。
是她自己的事情呢，还是小公子的事情呢。不管如何，她所拥有的东西，这个世上就只有两个。
极度的动荡的十分激烈的性情。不像清苑这般聪明地会演戏，但是头脑绝对不坏。
作为监察之首的旺季要是和第六妾妃接触的话，要知道被抓起来的猎物是很难把尾巴再收进去的，即便这样也还是要去见面的话，……就只是因为单纯对于要谈的内容很在意吧。虽然当时也经常会被晏树和皇毅教训，但是旺季就这么随随便便地向前而去，然后就这么失败了，总是改不掉这种掉以轻心的毛病。那个时候也是，完全没有想过以后的结果吧？皇毅就这样大声的咆哮着，却被无视了。
（……已经决定要离开后宫了吗……）
说不定这样也好。趁着谁都还没发现，从这个正在慢慢走上下坡路的朝廷中，可以尽早离开的话。功劳什么的，就当是饯别礼送一次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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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一种无所谓随波逐流的态度，旺季向着亮着的方向，一边吐着白气一边向后宫而去。
对于见面，还是有点期待的。那盛气凌人的，傲慢的，充满自信的人。那种不管形象的直接，恐怕是本来的单纯的性格，那拼命硬撑的样子，看在大了一轮的旺季眼中，就和没有混熟的小狗一般。那夸张的美貌和那辛辣的话语，都只是若有似无的保护自己的盔甲。
那种激烈，只会倾注在爱的男人身上进而会导致不幸的，晏树曾经这么说过。
……正当他这里那里的到处乱想的时候就已经踏进了第六妾妃的宫殿，突然，视线的角落里似乎看到了有一个黑色的异样影子似的物体，飘飘悠悠地向着回廊的的对面消失而去。
（是什么？）
刚想着是不是看错了的时候，贯穿了昏暗的光亮处，像要撕裂鼓膜一般的女子的悲鸣响了起来。
方向是，刚才的黑影消失了的第六妾妃的内宫。
马上就从回廊向着庭院那里飞奔而去，以最短路径直奔第六妾妃的私室而去。
就要到池塘的时候，一个特别大的，异样的水花四溅的声音响起。然后——悲鸣就突然停止了。
赶来的旺季最初看到的是，在池塘旁木然蹲着的小小的孩子。
“——刘辉公子？”
抽动，这小公子的瘦弱的身体，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跳了下。并没有像是一般兄弟公子那样，被过度保护的母亲或者女官盯着，穿着脏兮兮的衣服颤抖着的小小的身体，与那时相比几乎没有长大过的样子。他看着旺季，还是一副呆滞迷茫的样子，像是终于想起来似的颤抖着。
“……啊……呜，啊……”
旺季看向池塘。因为水藻繁殖的原因，说是池塘还不如说是沼泽一般发黑。水面上还泛着几道波纹，咕噜咕噜地冒着不详的气泡。旺季感到了有些不对，就紧盯着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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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就只有紫藤色的带子而已，本来在前端连着的小菊花花纹的红色的守护袋却哪里都没有。
在旺季眼中，刘辉公子颤抖个不停还不停地摇着头。就像是在拼命找借口推脱一般。
“不，不是的……我……是因……因为……因为母亲大人，在之前就将我重要的……兄长给我的玉手环……一怒自下，就往那个池子……给扔掉了……”
以司法田为中心，一直积累着官场历练的旺季，他有一种感觉。尽量注意着自己的脸色有没有什么变化。
“这样啊。那真是，很难过的啊”
“是，吗。我……之前的日子我也是浑身都感到好痛。清苑兄长不在了……其他的兄长们就来了……暴打了我一顿。到了今天早上，还是依然感觉的到痛。甚至比昨天还厉害呢？”
旺季将戬华丢了不要很厚的上装（很随意）给他披了上去，这样颤抖着的公子就被暖洋洋的包裹起来了。从这上面，恐怕是为了不要去触碰到那些淤青，悄悄地止住了手腕。就好像是这股温暖将他心中的冰融解掉了一般，慢慢地公子的眼中已经满是泪水了。
“所以，很痛，就去了母亲大人那里。在角落里安静地待着，母亲大人，并没有太生气。而且啊，一大早，因为有客人来，所以可以在那里玩会也行。”
客人。旺季只是稍稍地扬了一下眉。——恐怕是她自己的事情吧。果然，所谓有话要说，应该就是关于她自己，或是这个公子的事情了吧。
“母亲大人……说要去化妆，就去了隔壁……我……看到桌子上有母亲大人很重要的守护……就想了那么一下……。然后，就听到了十分大声的悲鸣……”
——悲鸣？只是碰了一下守护就大声悲鸣的话，也实在是太过神经质了。
“母亲大人……带着很严肃的表情走了进来……嗯，那个，不是母亲大人……那，那样的表情……不是。不是母亲大人……。大叫着，狂乱着，越走越近了，我，非常的，害，害，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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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被深深的海藻缠绕着，听到了一阵扑哧啦扑哧啦的声音，戬华王很奇怪地在那里一点点的扯着。
越过戬华王的肩头，旺季也可以看见死亡的人。煞白泛蓝的手脚就渐渐被拉上岸来，一个个地发出了落到地面的声音。
当被完全拉上来了的时候，戬华将第六妾妃脸上缠得到处都是的黑发用十分仔细的动作一一拨开了。恐怕这是这个女子日思夜想到着急上火，而且这一生也不曾有过一次的，温柔的爱抚。
戬华原来也有这样的一面。能很随意地决定一个人生死的戬华，唯独没有“偶尔的温柔”这种东西。但是相对的，要是只有一次的话随便要什么都可以无条件的给，就是这么想的。多数的人都已经死了，但是公子等几人还曾经有过一次救戬华于难关。……然后这个可怜的第六妾妃，生前一直希望可以让所有的温柔爱抚都加注在自己的身上，却在死后被赠予了。
比谁都凉薄的男人。旺季一边将公子抱在怀里，一边等着戬华。
“……我就是对于你这一点很讨厌。总是以自己的标准去选别什么”
戬华任水从发梢滴滴答答地滴落，脸上还带着淡淡的微笑。真是如冰一般的美貌。
“是吗？我觉得你比我还要更加的残忍冷酷呢。拾起了所有伸来的手走着”
没有一点声音就站了起来，向旺季靠近。如果说孙陵王是像百兽之王一般靠过来的话，戬华就是变成人的形状的黑暗了。要是被抓住的话，就会坠跌到黑暗里。旺季把下巴一下子翘了起来，一步也没退。
戬华在呵呵呵的从喉咙里笑出声来。好像觉得没有逃走的旺季很有趣。
“你总是看着别的什么东西，对于伸来的手，就一把抓住。第六妾妃也好，这个打糕也好。对谁都是公平平等。我并不讨厌啊，但是每次那个家伙都逃走了。没有回报啊”
伸出手指，解开了旺季披着的厚厚羽织的绳结。接下来，从旺季那里用力地将羽织给剥了下来，随随便便的好像是自己的衣服一般，披到身上，然后开始擦干头发。

我就来看看梦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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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被抢走了羽织身子有些发抖，但是也不会去向他说要回来。因为旺季自己说过让他自己去想办法去调达的。只有摆出一副不爽的表情，恹恹的忍耐着。直接抱着暖炉也很暖和啊。不对，旺季回过神来。弄错了。要是父亲的话比起旺季的羽织还是应该会选孩子的暖炉。
“话说旺季，你看妾妃的脸，有个很有趣的谜团解开了”
“……脸？”
为了不让小公子看到就用戬华的上衣重新包紧，看到那张脸的旺季瞪大了眼睛。
一半的脸已经烂的不成样子，皮肤都开始剥落了，可以看到红色的肉了。而另外一半却还是美丽漂亮的样子，这样反而是更加丑陋了。几乎都看不到她一直自傲的绚烂美貌了。
——这不是母亲。那样的脸，不对。但是公子一次也没说过那是生气的脸。
正要去化妆的第六妾妃。发出了悲鸣。只有一半的脸，开始溃烂。
（有谁在第六妾妃的化妆品里放进了剧毒——）
她的手指里还缠着紫藤色的编织绳的碎片，那前端就连着被弄脏的守护袋。扯开的地方露出的细丝，就和公子握着的是一样的紫藤色。她一直特别珍重的守护袋。
刚才戬华说了什么？
“——这样，就以为不会再走过来了，所以就扯断了守护袋往池子里扔了过去是吗”
旺季的全身冒出了冷汗。低头看着他抱着的这个小东西。
‘人还是赢不了本性’
戬华笑着，将遮蔽着儿子的衣物拉掉。这些衣物下，全身泛青害怕着颤抖的刘辉公子就显现了出来。戬华就像是抓小猫一样从旺季那里给提溜了起来，再随意的一放。基本上，他就这么站着将第六妾妃给遮住了，不知是有考虑过，还是恰好成了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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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怒吼，最早出现的是嗖的一下子就来的，某个有一条刀疤从脸庞一直延伸到到脖子的男子。貘，旺季总算是松了口气。他从第一次征战开始就一直和他在一起的随从。貘在看发生了什么之后，马上就将看守的御史们叫了过来。旺季将幼小的公子抱起来的同时，对于尸体的检验分析还有第六妾妃的房间的调查下达指示。
“——旺季”
戬华王他就这么搭着旺季的羽织，旺季刚刚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就被一声给叫住了。
“你还真的是，都没有改变。对于毫无改善可能的后宫和朝廷也无法割舍，磨磨蹭蹭地留着。为了回应第六妾妃的信而放过了猎物。……这样的话有可能会被反戈一击哦”
旺季慢慢地转回头。那双眸中似乎有霜雪曾经下过。原本还算端整，但是欠缺一点华丽感觉的面庞，现在一下子就变成了鲜烈地夺走所有人目光的美貌。王很喜欢刚才那一刹那的表情。很对立的表情。明明很冰冷，但是碰到的话很可能就会被烧伤。这个时候的旺季的身上有着不是那么明显，却又感觉火烧的很旺的眼睛。
“……那么戬华，你已经变了吗”
戬华王将头歪了一下。虽然是很无意识的动作，但对于旺季想要说的东西应该全部都是明白的。
权谋手段开始席卷的朝廷。在戬华之前，那个充满了腐臭的那个时代的味道又出来了。
但是戬华却对后宫还有公子间的争夺放置不管。回过神来发现旺季也在不知何处自我放逐着。
“现在的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活着？像是以前一样，对于眼前的琐碎小事全部都一脚踩烂，把那些小虫子一扫而光，让堆得如山一般的白骨发出嘎啦嘎啦的声音，然后向着某处走去不就好了。现在的你虽然在那里，却什么都不做。在后宫游荡者……”
浑身包裹着黑暗的火焰，歼灭了旺季他们整个部族的妖公子。在最后的贵阳完全包围战的时候也是，旺季啊，陵王等，出击作战的兵将们都放了他们一条生路，但是从先王开始，在朝廷里只是在那里颤抖着，只知道祈求饶命的贵族和官吏们，一个不留的都斩杀了，继承了王位。不喜欢的臣下的脑袋，很简单就会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