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欢呼喝彩声四下响起，前一秒还杀气腾腾的希维尔颓然和对手一起精疲力尽地瘫倒在地。
这是自打娘胎里出来过后的第一次通过暴力方式取得的胜利。
在那唯一的一盏灯下拼死搏斗的只有你和你的对手，其她几十号女疯子都在黑暗中呐喊咆哮着看着你将你的对手活活揍成肉泥，或者你被你的对手活活揍成肉泥。干架俱乐部不提供任何防具，也没有所谓的裁判会在你将对手打倒时出来干预你的补刀，只要挨揍的那一方没有投降认输或昏迷休克，那么这场战斗就算是见血了那也绝不会暂停结束。
可惜是这野蛮暴力的午夜狂欢只存在于那热血狂暴的几个小时。
哪怕我碰巧遇上你，告诉你那晚你打的有多疯狂多痛快，我告诉的也并非是干架俱乐部里的那个狂战士，而只是一个礼貌友善、遵纪守法的普通人。

直到第二天的午饭时间，我的脑海里都还在循环回播着昨晚的狂暴之夜。
“祝您用餐愉快。”就在我想得快出了神的时候，店员用缠着绷带的双手为我端来了水果芝士披萨。
不会这么巧吧。
我愣了一下，吃惊地抬起头来。
只见眼睛被我打成了灯泡的希维尔正站在我的桌前面带着满♀足的微笑冲我眨着肿眼。眼前这位和蔼的披萨店员和昨晚那只发狂野兽简直判若两人。
可不是嘛，我们大家都应该找机会互相狠狠打一架，把自己狂野的真面目真正展现出来。

【第八章：玩世不恭】

“能给我说说你往那些儿童电影里都加过些什么猛料吗？”
人来车往的大街上，我和金克丝在站台上等末班的公交车。同样伤痕累累的外表和同样狂野放肆的内心让我们看上简直就是打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亲姐妹。
“当然可以啊，例如？”
“灰姑娘？”
“再给个详细点的情节，亲爱的。”
“灰姑娘和王子翩翩起舞的时候？”
“阴 茎 勃 起 。”
一个正在吃热狗的小男孩好奇地抬起头来看着金克丝这个满嘴污言秽语的坏姐姐。
“灰姑娘和王子接吻的时候？”
“口 交 虐 阴。”金克丝似毫不在乎车站旁人的侧目。
“那大结局呢？”
金克丝哈哈大笑。
“金克丝没命地在前头跑，电影院的保安拼命地在后头追。”
我们登上刚刚到站的末班公交车。

但凡遇到跟金克丝的价值理念相冲突的东西，金克丝这个话唠都会嘲讽地评头论足一番。
“我真心为那些去整形医院的女人们感到可悲至极。”
金克丝鄙夷地看着公交车电视上播放的整形广告。
“用玻尿酸和硅胶来填充自己无能为力的空虚，一心痴望自己也能拥有K/DA女团队长阿狸那样的漂亮脸蛋和魔鬼身材。好像那样自己就能一夜间从无人牵挂的丑小鸭蜕变成万众瞩目的万人迷。”
“可这就是大家所推崇认可的女人应该有的样子呀。”我也看着整形广告上的代言人，那是一支我不认识，但人气极高的知名舞蹈女团。她们每个人的脸和身材都一模一样到像是照着同一个模子拷贝出来的。“现在提倡的可不就是这一套嘛――想要变得耀眼，就必须自我蜕变，破茧成蝶……”
金克丝往拉圾桶里吐了一口痰。
“鸡屁股上插孔雀羽毛怎么可能变成凤凰？”金克丝不屑道。“所谓的自我蜕变纯属胡说八道，至于自我毁灭嘛……”

哇辛苦啦

在那个专属于疯女人，也挤满了疯女人的地下角斗场里，粗鲁的脏话和助威的呐喊交响混杂。
所有人的目光抖聚焦在场地中央处那盏唯一的灯光下，聚焦在那两个正在拼死互搏的两个人身上。
我那晚的对手一定对条子这个职业恨之入骨。
她用脑袋硬生生抗下我一整套组合攻击，趁我收拳回身的空隙一招腋下握颈把我两条胳膊都别到颈后。我们抱在一起旋转了半圈，最后在人群激动的叫喊声中一起倒地。
刚跟人干完一架的金克丝拿着酒瓶站在这片狂呼大喊着的跃动人影之前，气喘吁吁地看着我和我的对手。她赤 裸的胸膛上下起伏着，干瘦的身板上蹭满了对手的鲜血，昏暗环境下的鲜血看上去是如同石油般的墨黑色。

在几乎所有押注都在赌我赢的情况下，我的对手奇迹般地占了上风。
她骑在我背上反别过我的胳膊，揪住我后脑勺上的头发把我的脸朝水泥地上猛撞下去。
“一！”大家幸灾乐祸地替正在挨打的我记着数，金克丝也一脸坏笑地看着我被对手虐打。
“放弃吧！”我的对手按住我的头，盖过人群的狂呼冲我喊。
“不！”我的脑袋再次狠狠撞向坚硬的水泥地。
“二！”金克丝用牙齿咬掉瓶盖，仰起脖子顿顿顿地灌下大半瓶烈酒。
“放弃吧！”我的对手揪咆哮着，再次提起我的头。
“不！”
“三！！”大家歇斯底里地呐喊。脸颊与水泥地相撞的瞬间，我的牙齿把我的脸颊内侧撕裂，生腥的鲜血从我的嘴角里涌冒出来。
“放弃吧！”
“……不！”我呛着血，眼中燃烧着不甘的怒火。
我当然可以认输。但是如果要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举手讨饶，那我宁可被对手活活揍死。
“好吧，那我认输了总行吧。”我的对手面露惧色。她放开了我，颓然在我旁边坐下喘气。“你她 码的还真是个狠人。”
大家拍着巴掌吹着口哨团团围上来，把我和我的对手拉起来，我们相互拥抱。
金克丝站在这大帮子疯女人的最前面，用握着酒瓶的手指了指我鲜血淋漓的嘴巴。
“哇欧，小蔚蔚。”她醉意朦胧地祝贺我。“亲爱的，你现在看上去超酷啊。”
为了发泄而去跟人狠狠干架确实解决不了任何实际问题。但痛痛快快地跟人往死里干上一架把一切的暴怒都彻底从肚子里爆发出来，一切的问题自然也就不再是问题了。

“如果你可以选一个你最想痛打的人跟你打一架，你会选谁跟你打？”金克丝在晚上洗澡的时候突然想起问起我这么一个问题。
“凯特琳。”我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我的上司――不把她打到满地找牙我绝不罢休。”
“就是那个喜欢戴高筒帽子的面瘫女人？”金克丝坐在热气腾腾的浴缸中挫着自己的腋窝。“我经常在电视的青少年普法节目里见到她，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说教嘴脸。”
“那你呢金克丝？”我背靠在发黄的浴室瓷砖上，都不敢太用力去张开缝合着针线的嘴巴。
金克丝直言不讳：“我想我应该会选我老爸。”
“老爸？”我重复这个已经变得有点陌生的单词。“我都不记得我老爸了――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他姓甚名谁，也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但我就是很难想到我的生命有过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此话怎讲？”
“我老爸在20年之间跟包括我老妈在内的3个女人都结婚生子离婚。”我叹了口气。“从频率上来计算，他平均每过7年就会这么闹这么一出：去新的城市组建新的家庭，跟新的女人生下新的孩子，最后再离婚。”
“你这混 蛋老爹是在开全球快餐连锁店吧。”金克丝吐槽道，也替我抱不平。

金克丝身体下沉，让腾腾热气的水面没过自己雪白的身体。
“我爸没上过名牌大学，所以他一定就要我去报读。”
“听起来挺耳熟。”我感同身受。
“我大学毕业后给他打长途电话，我问：‘爸，我大学毕业了，现在干什么去呢？’他说：干什么？当然是找工作呗。
有了工作后我又给他打电话：‘爸，工作我找到了，现在呢？’他说：现在？当然是谈恋爱结婚呗。”
“为什么就非得结婚不可呢？”我仰头苦笑。“难道一个人就非要把婚结了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人吗？”
“我们这一代的人就是被别人一手规划好人生路线的哺乳科动物。”金克丝感慨道。“难道结了婚就能摆脱这种被规划的生活吗？”

无声的歌者，无腿的舞者，没有观众的作者。

我来了，dd

【第九章：洞穴水蛇】

长期的失眠让我每次入眠都多梦又混乱。
在那充满了浴室般的茫茫雾气，朦胧不清的梦境里，我竟然梦见金克丝和伊芙琳在我现在躺着的这张床单上赤 身 激 战在一起，整个房间都像是刚经历了一场战争般狼藉凌乱。从床头到床尾的短短几米范围里，到处都是她们的警帽，手铐，皮鞭还有撕裂的内裤和网袜。
在这个怪异荒诞的梦里，金克丝最后变成了一只亮滑滑的水蛇 ，在伊芙琳渐入佳境的销魂呻吟声中顺着那道血红色的溪流滑进了伊芙琳那片黑暗森林尽头处的无底深渊。

我孤身一人在床上醒来。此时已是星期天的下午。
金克丝这个小懒鬼的房间仍紧紧关掩着门。
我在一楼客厅里吃早餐，听到金克丝赤脚走下楼梯。
“我昨晚做了一个超级奇怪的梦，把梦场景说出来给你听你肯定都不会信。”我对金克丝说，没有转头去看楼梯。
“是啊，我也不敢相信。”伊芙琳啥也没穿地抽着一根事后烟走下楼梯来。“昨晚真的是太梦幻完美了。”
我差点没被嘴里的麦片当场噎死。
我呛得直咳嗽：“伊芙琳，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伊芙琳用手指把还在燃烧的烟头掐灭。
她问我：“你丫的说啥？”
“我不跟你说了别来烦我吗？你来我家里做什么？”
我看着伊芙琳，伊芙琳也看着我。
她那表情就好像是我主动打电话找她约♀炮，结果她都上门了我又突然反悔说不干了一样。
我莫名其妙地就挨骂了：“去你大 爷的，没良心的死 条子。”
骂完这句话她就气冲冲地扭头走开，在我不可理喻的注视下一丝不挂地回到了二楼金克丝的卧室，嘭的一声重重摔上房门。
伊芙琳进金克丝房间过后又过了好几秒钟，金克丝才从隔壁的厨房里走出来，对着目瞪口呆的我嘿嘿坏笑。
“有点意思啊。”金克丝这家伙原来一直躲在隔壁默不作声地偷听我俩的对话。“没想到像你这种无聊的呆子还有这么厉害的女友啊？”
她将昨晚我睡下后发生的事都告诉了我：“昨晚我下楼，发现你小子居然在浪费我的电话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