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再多说.尽管谁也没搞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它的影响已经毋庸置疑.小科冲到卓越面前,再也顾不得什么礼节,冲她大吼道:
     你在做什么!她眼睛通红,像一头发怒的狮子.卓越被她吓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哭什么哭!告诉她们不是这样的!你说啊!小科失去理智地叫着,陈瑞想拉住她,可是被她狠狠摔开了.我突然内心一阵酸楚,因为直觉告诉我,这只是徒劳.
     不要这样,小科.乔乔终于说话了.她像是累了,又像是厌倦了这种纠缠.不要这样.
     宝宝!小科绝望地喊了一声.乔乔摇摇头,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让小科再也说不出话.乔乔转过身,深吸了口气.
     等你办完手续通知我.到时候我们再见吧.
     她没有等小科回答,简直是像逃一般快步走出了这个让人窒息的房间.一时除了卓越的抽泣声,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响.
     我扭过头,看看小科,她一下子跌坐在沙发上,似乎一时间老了好几岁.陈瑞走到门口,呆呆地望着楼道口.我混乱的大脑里依次闪过了之前的画面,渐渐的,我想起了进门时卓越的疲倦,我们在餐厅时她奇异的目光,还有那反常的匆匆离去……忽然间,我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而这个念头是如此可怕.我的身体自动转向了那个尤在哭泣的小女孩,她美丽的脸庞突然在我眼里就变得如鬼魅一样.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停止了哭泣,抬起头望着我.也许是我的目光把她吓住了,她愣愣地看着我.
     老姐……
     你做了些什么,卓越……我喃喃问道.你做了什么……我还没没来得及继续说,小科已经重新站了起来.她凶狠而又厌恶地看了看卓越,就好象在看一个她的仇人.卓越畏惧地看了看她,嘴唇动了动,没敢出声.
     你满意了?小科神经质地笑了.她的面容是那么可怕.卓越呜咽一声.小科……她胆怯地喊了一声,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小科挥挥手,不去看她.
     走吧.她干涩地说道.卓越顿时站起来.我不走!她大喊一声,可听上去却底气不足.小科双眉一挑,终究还是忍住了脾气.
     那我走.
     她再也没看过我和卓越一眼,径直走了出去.我听到陈瑞惊惶地追问她上哪里去.可是没有回答.接着陈瑞冲进来,愤慨地盯着卓越看了一会儿,转身也走了.我明白他的心情,就像我现在的一样.有那么一秒钟,我有了想让卓越永远不能说话的冲动.


     小科就此和卓越断绝了往来.房子就剩卓越一个人住,而小科则留宿我家.白天她照样上班,晚上就一声不响地坐在阳台上发呆.问她什么时候回去,她总是翻翻白眼,问我:那个人什么搬走?我哑口无言.她们是有合同的.小科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情愿让出自己的家也不想再见到那个女人.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劝她,索性就由她去.可面对卓越时,我就没那么客气了.当我再次见到她时,她还企图扮演受害者的角色.却被我一言戳穿.
     算了吧,你以为自己表演得很到位?我口气里全是奚落.卓越的脸刷得就白了.我没有打算饶过她,所以继续说了下去.
     之前你突然提前离开,到底回去做了什么,你以为别人都猜不出来吗?
     卓越的眼睛开始发红.老姐……她可怜巴巴地说道,我摇摇头.你知不知道这样一来,小科会恨你入骨?你为什么要这样?
     你以为我想吗?卓越突然哭着说道.可是她们把我当什么了?卖房子,你以为我看不出这只是她的一个手段?她突然抹干了眼泪,恨恨地瞪着我.她就是要乔乔去看她辛苦布置的房子.她就是千方百计要挽回她们的关系!可是我怎么办?她明明知道我喜欢她,怎么就能这么残忍地当我是空气?
     她到底怎么你了?我忍住火气问道.卓越跳了起来,声音提高了八度.我为了她学做饭,学着收拾屋子,还控制自己的脾气!可是她一句好话都没有!那个女人对她简直差到极点,可她怎么就那么贱!卖房子,我怎么办?她有没有想起过我还在她家里住着?她越说越激动,一边抹泪,一边抽泣.我无言以对.
     好,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做好人?卓越突然凶狠地说道,眼泪还挂在她的眼角.她要和好,我偏不让她如意!
     有时侯你真可怕.我默默地看着她.
     卓越不出声了,慢慢坐倒在椅子上.
     说来奇怪,其实我倒是可以体谅卓越.这并非因为她是我的小师妹,而是因为作为一个女人,我能理解那种私心,但不代表我可以接受她的做法.感情的事究竟怎么来判断对错?为了一个自己爱的人,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她,哪怕结果只是彻底葬送希望.这很像卓越,一个任性的,娇生惯养的小女孩能做出的事.但谁都必须承认,这对小科是不公平的,对乔乔更是如此.两个人的关系成了一个人私心的牺牲品,太残忍了.可话又说回来,造成如今这种局面,小科也有责任,乔乔同样有,这是两个人共同的过错.我很难想象这两个如此自我的人是如何相爱的.而现在,他们爱得伤痕累累.当甜蜜混合着痛苦时,这种幸福就变得如此棘手.究竟是接受它,还是舍弃它,选择是艰难的.但如果你亲手在摧毁它,那又是另一回事.我看到的是,小科试图拉回乔乔,可结果却离得更远,而乔乔由始至终都没有伸出过手.何况,当中还夹着一个卓越.
     她们还有转机吗?
     当我回到家中,只问了陈瑞一句话.他没有回答,但神情失落.我看得出,他想的和我一样.


     而小科还有没放弃.从她住进来后的每天晚上,我总是看到小科心神不定地拿着手机不停地打.可每次她说不上几句话,电话就会断掉,而每次她总是一脸失望.我想她是在找乔乔解释,但是没有得到让她满意的结果.这样一直持续了三四天.我眼看着小科越来越烦躁.终于有一天,我在整理房间时,听到小科在阳台上激动的说话声.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她声音有点发颤.我是怎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你能不能不要挂?你以为挂了就可以解决问题吗?
     不用猜我也清楚那是在和谁说话.我悄悄走出房间,看到小科抱着头坐在椅子上,一手拿着手机.她是故意气你,你明白吗?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她语调听上去很痛心.我不是傻瓜,我当然知道你在想什么!
     ……是啊,我是个自以为是的人!可是你又何尝不是!
     小科突然间失去了耐心,态度变得非常生硬.她从没这么跟乔乔说过话.我每天打十几个电话给你,可是你不接,即使接了也不听我解释,只是问我房子的事.房子,房子,是啊,我当初跟你说要卖掉是要气你,可是你现在为什么一点余地都不留给我?
     她措辞激烈地说着,我真的很想知道那头的乔乔是怎么回答的.小科怒气冲冲地狠命捶了一下墙面,眼睛睁得非常大.
     你早看穿了我?可是你看到我做的努力了吗?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究竟懂不懂?
     她焦躁地在原地踱步,我甚至感觉小科已经很难再清醒地来进行对话.她像是被一阵感情淹没了.
     她为什么要故意气我?因为,因为她说她喜欢我.可是我根本不喜欢她!你为什么要在这些上浪费时间?重要的是我和你!只有我们俩!重要的是我爱你!
     她猛然间大声说道,接着是一阵沉默.我发现小科的神情渐渐暗淡了.啊,是吗?她喃喃说道,疲倦地摸了摸额头.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她的声音听着有些心灰意冷.
     可你知道吗,我也很失望.你宁可轻信一个不相干的人,也不相信我……
     这句话让我心下黯然.小科也是一样的吧?不然,她为什么会哭呢?我再一次看到了那个习惯性的动作,她伸手捏着鼻根,而事实上,她是在抹去眼泪.
     也许我以前伤过你的心.可是现在,你又何尝不是在伤我的心?小科居然露出了微笑,只不过那种笑容谁见了都会难受.乔乔是否可以体会到现在小科的心情呢?
     我们都是傻瓜,宝宝.她突然口气变得很柔软.没有分别.即使知道被爱着,还是无法停止伤害对方……
     声音突然中断.不知是谁先挂了电话.我只看到小科呆呆地合上手机.然后,她凝视着夜空,就像是要看透藏在黑暗背后的究竟是什么.
     我忍不住走了过去,在她背后喊了一声.小科?
     我们完了.她猝然甩出一句话.四个字,却像一个霹雳打在我头顶.小科转过身,眼睛里闪着光,挂着一个灰心的笑容.
     我们完了.她重复了一遍,整个人都僵在那里.
     我没有答腔,也许沉默比较适合现在的小科.任何语言,都可能会让她支撑不住.我不想亲眼看到我熟悉的那个小科在自己面前崩溃.
     所以,我只是转过身,轻轻地走了出去.


16.
     有些往事,在发生的时候可能被当作是个玩笑.但在某个时刻,当它在脑海中闪过,突然就会品味出其中的深意.就像在这个时刻,我想起的是当年高中同学聚会时,我们讨论人一生究竟该谈几次恋爱才算值.小科的回答被我们鄙视了一把.她说小于等于一次.因为恋爱实在很麻烦.我还嘲笑她,如果恋人突然舍她而去,她是否就此孤独一生.小科的表情有些迷茫.
     那么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会被舍弃呢?
     对于一个像小科这样自恋的人,我的问题简直是可笑.我对她那时淡淡的带着嘲讽的笑容记忆犹新,可谁知道,如今真的发生了.
     小科,如果你爱的人突然舍你而去,你是否就此孤独一生?不需要回答,我已经知道你的答案,唯一的,明确的答案.
     我们完了.
     我猛然睁开眼,发现自己一身冷汗.寂静的房间里,我甚至可以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在一瞬间,我的脑海里闪过了小科的脸,还有她那僵硬的站姿,然后是一阵头痛欲裂.陈瑞晚上值班,如果他在该多好.我只想躲在他怀里感受一下温暖.此时我觉得冷,从外到里的冷.
     从床上爬起来,悄悄走到客厅里,我看到小科仰卧在沙发上.她的手机屏幕在黑暗亮得像颗星星.我听到她在不停地按键.听了一会儿,我发现她在按一个电话号码,但每次按完就马上又删掉.就这么重复了一次,两次,不知道多少次.
     我鼻子一酸,扭过头,回到卧室,关上门.


     第二天我以为看到小科时,她会依旧沉浸在悲伤中.但我错了.小科先是平静地和我打了招呼,然后去上班.等我下班回家,发现她正兴高采烈拉着陈瑞地在一起研究她们健身俱乐部的春节庆典.我怀疑地打量着小科,她看上去丝毫没有受过打击的样子,这件事就像是发生在另一个人身上,和眼前的这一位无论如何都扯不上关系.第三天是这样,第四天也是这样,第五天,第六天……一星期过去了,两个星期过去了,她始终表现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我再也忍不住了.她怎么啦?我偷个空把陈瑞拉到身边问道.陈瑞摇摇头,担忧地看了看小科.小科正在专心地读着自己的书.
     我也不知道.自从那天以后,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我还以为她会很难过……
     这是不是因为刺激太大的关系?
    

我们俩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那个话题ti人物.小科感觉到自己在被观察,突然抬起头.
     怎么啦?她嘴角一扬,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没事老盯着我看?
     你还好吧?我走过去,摸摸她的额头.我怎么觉得你有点不太对头……小科一把把我的手撩开.我很好.难道你不喜欢我现在的样子?她皱了皱眉头.我顿时为之语塞.没错,难道我希望她还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可为什么我却还是担心呢?
     你不觉得自己变得太快了吗?陈瑞走过去,仔细地观察着小科.前几天你对我们说,你和乔乔完了,还很难过,可转眼你却好象完全跳出来了……太快了……
     你不希望我早点走出来?小科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她的视线又回到了书上.我很好.不用为我cao心.
     她越是这么说,我却越是不放心.我和陈瑞对视一眼.那么乔乔呢?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小科的脸色很冷漠.她说房子卖了之后再找她.我现在联系了中jie.就这样.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有点愕然.她谈论乔乔时的kou气,就好象在谈论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我是说乔乔,你,还有她,你们之间的事.
     我们之间就这点事.你还想说什么?小科不耐烦地挥挥手.说到房子,你的小师妹是不是要一直住到节前?让她快点搬吧.我愿意付赔偿金.只求她快点走.
     你就那么想快点摆脱乔乔?我不知怎么的居然有点生气.对她如此坦然的表现,实在很难让我理解.


     小科的脸色沉了下来.她合上书本,奇怪地盯着我和陈瑞.真有趣.她的口气很冷淡,带着挖苦.你不觉得现在的我也许过得更好些?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做到这一点,终于到了能解脱的一天,你却对我如此不满?
     我无语.陈瑞瞅着小科.可是,你是真的解脱了,还是你对她的感情以另一种形式表现出来了呢?他说话有些深奥.我一时没听懂.可小科却明白了,当即眉毛一挑.
     你指什么?她突然间有些迟疑.陈瑞默默地望着她.
     比如说,你当初有多爱她,现在,你就有多恨她.这只是同一种感情的不同表达方式而已.
     很拗口的一句话.陈瑞习惯性地用了一种学术的口吻来表达自己的意思.我费了好大劲儿才听清了他的意思.小科当然更快地就理解了,因为我发现她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
     很有道理.沉默半晌,小科突然笑了起来,但并不怎么愉快.也许你是对的.她站起身,走到阳台那里.
     我恨她.没错,我恨她.她转过身,目光冰冷地从我和陈瑞之间穿过,走到门口,拉开门.陈瑞叹了口气.小科停住了脚步.跟你小师妹说快搬吧.然后,她走了出去,重重地带上门.    
她疯了.陈瑞,我现在可以百分之百地跟你说,她疯了.喂,你在听吗?
     我神经质地冲电话大喊,浑然不觉周围有无数道目光向我射来.现在是上班时间,但我已经顾不上所谓的公司规定.我气急败坏地拿着听筒.陈瑞慢吞吞的声音从那头传来.我听出他似乎有些犹豫不决.
     她只是在生气……
     不要自欺欺人了!你什么时候见过小科说过这么狠的话?她是当真的!她们完了!喂?喂?
     那头突然没了声音.我大吼了几声喂,硬是没人搭理,气得我当即甩了电话,这才发现周围的同事都畏惧地瞟着我.我惊觉自己失态了,顿时一阵面热.偏偏这还不算完,我看到办公室的门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闪了进来.那是卓越.我吃惊地看到她向我走来,脸色有些憔悴,眉宇间飘着一丝忧愁.她在我面前停下,我仰起头,等着她先开口.
     我有话要跟你说.她踌躇片刻,终于下了决心.这下轮到我有些措手不及.没想到她会主动跑过来.她觉得在目前这个阶段,还有什么可以说的?
     别闹了.我长吸一口气,恼火地瞪着她.卓越出人意料地镇定,一点也没有动气的征兆.这更让我惊愕,却也渐渐冷静下来.你要跟我说什么?
     这里说话不方便.去休息室.
     ……好.


     我跟她起身走了出去,进了休息室.走进房间时,我感觉即将面对的是一个有些陌生的卓越.但一秒之后,我就知道自己错了.卓越还是卓越.
     今天她打电话给我.卓越关上门,有些激动地说道.她说哪怕要赔钱,也要我快点搬走!她死死盯着我.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这么逼我?
     我愣住了.小科居然已经急到这个地步,竟然亲自联系卓越.刹那间,有那么点悲哀的情绪涌上心头.
     她不是逼你.我声音有些嘶哑.她是在逼自己.她连一点余地也不想留给自己.
     你什么意思?卓越不相信地冷笑着.逼自己?现在是她逼我走!对她来说,合同没意义,朋友没意义,我为她做的改变没意义,我对她的感情更是没意义!从头到尾,她就当我是个累赘!你居然说她是在逼自己!她的声音里多了愤怒,眼睛里燃着怒火.开什么玩笑!
     你为什么不检讨一下自己!我被她的话激怒了.一个个都是这样!都以为自己受了伤害,从来不去为别人着想!你做过的事难道都忘了?她为什么现在和乔乔闹到非分不可的地步?还不是因为你!
     你又提这件事做什么!卓越的眼圈一下子红了.我死命咬着嘴唇,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脾气.我不是故意要提,而是因为根本就是因为这件事才会导致如今的局面.我沉声说道,卓越怔怔地站在那里.谁也没说话.我头痛欲裂,脑海里闪过的,居然是那天夜里我看到小科一遍一遍删着电话号码的情景.这一幕无比清晰,莫明地让我鼻子一酸.
     小科和乔乔可能是彻底没戏了.我沉默许久,憋出一句话.卓越又是一呆,头猛地一扭.你骗谁?她讽刺地反击道.我懒得再和她争辩,干脆不说话.这样一来,小姑娘却变了脸色.她惊疑不定地望着我,脸上泪痕未干.真的?她小声问.我冷冷瞥了她一眼.
     不然她为什么要你快搬?她要把她们之间最后的关系给了结掉.懂不懂!
     我硬梆梆地甩下一句话,抬脚就要往外走.可卓越却跳了起来,一把拖住我的手.她呼吸急促,像是在一瞬间心里转过了千百个念头.最后,她打定了主意.
     我要见小科!她叫道.我早猜到她会这么说,摆摆手.
     你见她做什么!她又不想见你!
     我要见她,老姐!我要和她当面讲清楚!卓越突然哭了起来,这让我慌了神.我想安慰她,却又不知怎么说才好.我要见她,我一定要见她!卓越只是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一面抹着眼泪. 我心里叹息一声.
     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虽然心里是这么说,但我望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心意却有些动摇.
     事实证明,我对卓越缺乏有效的办法.结果是我妥协了,答应帮她把小科约出来.可说真的,我还没想好该怎么跟小科说.无奈只好求助于陈瑞.电话过去,陈瑞就被我的话给惹急了.你让她现在见小科有什么意义?只会坏事.他的声音听起来有责怪的意思.我心里就更烦了.
     别管了.这是她们的事.让她们自己搞去.你把小科给叫出来.就这样!
     不顾那头陈瑞的抗议,我挂了电话,只觉得很累很累.这一切到什么时候是尽头.
     而尽头等待着的,究竟是什么?


     你什么时候搬?我可以赔偿你的损失.小科又回到了之前的话题.在她脑子里,现在也许只有房子的问题才是最重要的.卓越擦了擦眼角,重新坐到她的身边,脸色比刚才更苍白了.我有种不太好的感觉.这仅仅是个开始.果然,卓越很坚决地摇了摇头.
     我不搬!
     小科头一侧,眉头又拧紧了.为什么?她轻声问道.卓越赌气地瞪着她.
     不为什么,我就是要住在你家里!
     为什么非要住在我家里?小科还在问.可我觉得她心里知道答案.卓越的手握住了杯子,一口喝干了饮料,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因为我想在你身边!因为我爱你!
     声音不响,但我听出了其中的力量.一抬头,我看到卓越哭了.而小科则毫无反应,甚至可以说是无动于衷.
     你爱我?她冷不丁问了一句.卓越一呆,大声回答道:
     是啊!
     你之所以会那么做,也是因为你爱我?小科还是那种冷漠的语调,我只感觉一阵毛骨悚然.卓越也有些吃不准了,或者说是害怕.反正,她这一次回答的底气不足.
     ……是啊……
     你懂什么叫爱吗?小科猛地转过身来,半是恼怒,半是嘲讽地盯着卓越.少开玩笑了,小朋友.你根本不懂.
     我没有要你为我改变!小科针锋相对地说道.这话可能有点伤人了,我的心一下子被揪紧了.我有说过要你学这学那,晚上呆在家里吗?如果你懂什么是爱,就该知道不要去给自己爱的人增加负担!可是你现在呢?你除了给我惹麻烦,还有什么?她突然气势汹汹地瞪了卓越一眼.这下小姑娘受不了了.换成是谁恐怕都很难忍下来.她脸涨得通红,满脸都是委屈和伤心.
     小科,你到底有没有良心!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不喜欢我,没关系!可是我爱你是我的事!我愿意为你做什么也是我的事,你凭什么来质疑我!她咬了咬嘴唇.好吧,我承认,那天是我错了!我昏了头,我不该骗乔乔!说真的难道她就没错?要是她真的爱你,我再怎么说,她也不会信.你为什么把所有的罪过都往我身上推?还是因为她对你来说太重要了,所以你只好拿我撒气?我告诉你,这不公平!


     她呜咽着说完了话,趴在吧台上抽泣.我傻了眼.而小科呢,小科似乎愣住了.这几句话似乎击中了她的要害.卓越哭了一会儿,没有人说话.她抬起头,望着小科,眼角还带着泪.
     我没有拿你撒气.小科闷闷地开口说了一句.卓越张了张嘴,没吭声.只是每次我想起那天的事,我就没法克制自己.
     要是这样你会好受些,那我道歉.卓越声音里透着倔强,还有妥协.可是小科,我真的不后悔.因为我爱你,我爱你,你知道吗?
     我抿着嘴唇望着她们.小科叹了口气.爱,就是相互伤害吗?她轻笑一声,无奈地摇摇头.为什么会是这样……她转过头,看着卓越,停顿了一会儿.
     我也不是想逼你走.她突然就提到了要卓越搬家的事.但你不走,我就没法早点,早点把事情都了掉.
     卓越一怔,突然把头转向我.我看到她似有所悟的表情,就想起了自己上午对她说过的话:小科在逼的是自己,她一点余地都不想留给自己.
     你……你是说你和乔……卓越怯生生地问道.小科喝着酒,没有回答.但谁都看得出,她的脸色很不好.三个人陷入了沉默.周围的嘈杂仿佛与我们绝了缘.身旁是热情的海洋,而这里,一片寒冷.我的小师妹似乎内心在挣扎,所以面色变幻不定.我感觉有个念头在缠绕着她.
     小科,你还生我的气吗?卓越在意想不到的时刻猝然开口问道,还是那种胆怯的口吻.小科摇摇头.
     算了.她看上去有点失落.刚才卓越的一番话对她的打击真的挺大.也许你说得是对的.
     你指什么?我脱口而出.小科出神地注视着自己的手.要是她爱我,她就不该怀疑我……让我难过的就是这个……所以我说我们完了.她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会这样……你告诉我,为什么?她望着我,一脸的苦恼.我问过她,可是她没回答我.我知道她根本没法回答……她深吸一口气,露出了沮丧的笑容.
     不过算了.我不想再纠缠下去了.等你搬走了.她冲卓越点点头.把手续都办了,一切就结束了.我和她,这么多年……她的声音轻了下去,眼神又变得恍惚.
     我静静地听着.这是她的决定,但听起来更像是用来说服自己放弃的种种借口.每个字,每个句子,透出的依然是浓烈的情感.是爱也好,是怨也好,是留恋也好,是舍弃也好,那个女人对她来说,远没有话语中那么容易被抛下.就像最后未说完的,她们之间,这么多年的纠葛,又怎么能轻易割舍得了?
     她对你来说,就真的那么重要吗?卓越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一惊,发现小师妹的眼神有些绝望.不要骗自己了.你还是爱她!
     不,我恨她.小科矢口否认,态度却没有上次说这句话时那么坚决.我恨她当初一走了之,四年没有音讯,我恨她回来以后用一堆没有意义的理由来搪塞我!我恨她一边说爱我,一边却不断远离我!


     如果你真的那么恨她,那为什么还放不下她!卓越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骗自己有什么意思,你以为谁都看不出来?房子是可以卖掉,可是你心里还是有她!无论你说说什么做什么,脑子里还是想着她,她,她!不然你为什么都不看看我.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小科,你看看我啊,为什么你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如果你真的可以放弃她,为什么你还是不让我靠近你?她抓住小科的手,一边哭一边问.小科呆住了,任凭她抓着自己的手使劲地晃.我鼻子一酸.
被看穿了,这个自以为是,傲慢却痴心的傻瓜,被人看得一清二楚.她自己是否也明白,自己到底在渴望的是什么?
     小科缓缓转过身,稍稍用力,挣脱了卓越的手.她迷茫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卓越,最后呆滞地望着前方.对不起.她干涩地吐出三个字.这三个字里包涵着的,除了歉疚,还有的就只有遗憾.卓越猛然缩回手,怔在那里几秒,随后呜咽一声,拎起包就冲了出去,差点撞倒附近的几个人.我望着她的背影,却一点追出去的冲动也没有.这一刻,我只想坐在这里,而这样的气氛也只允许我坐在这里.小科木然地倒着酒,往口里灌,一杯又一杯.
     你为什么不追她?几分钟后,她问道.我拿过她刚倒满的杯子,举到嘴边,喝了一口.
     你觉得我应该去追吗?我反问道.她默默地拿回杯子,加满.算了.小科摇摇头.我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把她扳了过来,使她的眼睛能直视我的.小科,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要老实回答我.
     她望着我,没有说话.我心里憋得慌,有太多话想说出来,也不得不说出来.必须承认,是卓越刺激了我.
     你真的要卖了房子?你真的能就此忘了乔乔?你真的打算就此孤独一生吗?我激动地抛出一连串问题,就像是朝她扔了一束闪电,把她打了个踉跄. 别傻了!你这个白痴!我用力地摇着她的肩.你以为你能做到吗?看看你刚才的样子!只有瞎子才看不出来!你恨她?你真的恨她?你是真的真的恨她,乔乔吗?
     我放纵着自己的愤怒.这几个月来的情感就这么尽情地宣泄着.我看着你们像发疯一样地相互折磨,这样有什么意义!你告诉我,如果是你的错,为什么你不能反省自己?如果不是,为什么你要全部揽下责任?我没有见到你去分析,结果就是撞得头破血流.好,我告诉你,你们俩搞成今天这个局面,两个人都有错!谁都觉得自己是对的,结果谁也不肯去听对方的话.她说你当初自以为是,我相信是真的!看看你就知道,到现在还是这个样!你怎么不让她失望?她把所有的原因都说了出来,你在想什么?你想的是怎么挽回,惟独不肯对症下药?做什么依然是从自己出发,你以为你要卖房子是很高明的手段?我告诉你,拙劣得很!而她呢?她也只顾自己的感受.受害者!是啊,她也许是受害者!可是沉溺其中不可自拔,结果就把希望都给毁了!如果她在这里,我一样要骂她,白痴、傻瓜、大笨蛋!
     我一口气把话都说完了,心剧烈地跳动着.我不知道小科会有什么反应,也不敢看她的脸.在一阵冲动之后,我却开始恐惧.她会不会暴跳如雷?会不会和我当场翻脸?还是会潸然泪下,悔恨不已?我心里七上八下,隐隐有点懊恼自己把话说得太重了.
     小科纹丝不动地坐着,像是已经石化了.很长时间里她都没有说话.每一秒都让我倍受煎熬.给个态度,无论是什么啊!我在心里喊,表面上却继续安静地等她的下文.
     可是没有下文.小科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除了喝酒,还是喝酒.她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17.
     在认识小科的这么多年里,我还没见她喝醉过.平时她几乎滴酒不沾,以至于给人不胜酒力的假象.等真的喝上了,倒下的却不会是她.我只见识过她濒临喝醉的样子,那时她往往脸色发白,眼睛闪闪发亮,可头脑还是清醒,只是说话时的语气会有些不同,更温和,也更热情.可今天,我相信她是要醉了,也许是平生第一次醉.我只看着她的脸色已经白得像纸一样,眼神已经暗淡.最后她拉着我,口齿不太清楚地说她不行了.
     我们走吧.她摇摇头,身形有些不稳,走路时几乎半个身子要压到我身上.在扶住她时,我听到小科轻轻叹息一声.
     上了出租车后,起初谁也没说话.看看表,已经十点一刻.我以为她会就此睡过去.却不想她坐定之后,精神突然又好了起来.一路上看着窗外的风景只是笑.也许这也算是发酒疯.我没空理她,琢磨着回去快跟陈瑞讲讲今天的事.这时候车在路口遇到红灯停了下来.我抽空赶紧开始发短消息.但没打几个字,小科就开始摇我的胳膊.
     别玩.我恼火地甩开她的手.可没多久她就固执地拉着我的胳膊不放.我只好停下手,转过头去看她.却发现她全神贯注地盯着窗外.你干嘛?我没好气地问了一句.小科没有回头,脸上还挂着一个傻傻的笑容.
     右转,再过三个街口,就是她家了.她托着脑袋,梦呓般地念道.我心里一动.这话怎么这么耳熟.脑袋里飞快地追溯既往,就想起来某个晚上,她也说过同样的话.那种眼神,也一样温柔.我心里一阵难过,又朝她望去.小科还是那副表情,只是眉头微微皱起.
     你倒记得很牢.我低下头,努力集中精神在自己的消息上.除了记得她的地址,你还能做什么?
     我还能做什么……小科重复了一遍我的话,茫然地看看我,又看看窗外.绿灯了,车子又往前开.我也不知道我能做什么……她含糊不清地嘀咕着,人差点倒在我身上.我一把推起她.她却还定定地往后看,我知道她在看那个应该右转的路口.而现在,她已经错过了.
     你能做的就是回家睡个觉!我回了那个已经醉了人一句,感觉不是很好受.什么也别想了,都过去了.
     是啊,都已经过去了……小科迷迷糊糊地附和了一声.我叹了口气,摸摸她的额头.都是汗.突然间,她猛地张开眼,一脸惊慌地瞪着我.我被她吓了一跳,手赶紧缩了回来.


     怎么啦?我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如此紧张.她焦急地探出半个脑袋到窗外,然后缩了回来,对着司机喊:
     开回去,开回去!
     你要干嘛,小科?我被她搞得一头雾水.你醉了,别闹了!
     我说开回去!师傅,掉个头,快啊!
     小科的声音里有不容置疑的味道.司机迷惑地回过头来望着我们俩.我气得一把按下她.别听她的,她都醉了.继续开!我冲他嚷道.可小科力气大得很,硬是挤到前面去,对着司机大吼:
     我说掉头!
     一个急刹车,然后是一百八十度的掉转方向.看来司机是被她吓到了.我目瞪口呆地坐在那里,手机也掉到了地上.你要去哪里?我拉着小科追问.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里折腾?
     往回开,前面路口左转,过XX路停下来.谢谢.
     她毫不理会我的问题,一口气把接下来的路程都报了一遍,然后,闭上了眼睛.
     那是哪里?我急得摇着她的手臂.小科,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我知道.她没有睁开眼睛,平静地说道.那一刻,我甚至觉得她根本没醉.
     车开得很快,一方面是路况好,另一方面恐怕也是司机想快点摆脱我们这两个麻烦.一会儿的工夫,XX路的牌子就赫然出现在我的视野里.这时候司机问了句停哪里,小科这才睁开眼,专注地看着外面的建筑物.最后,她点点头.
     就这里行了.
     她不等车完全停下来就打算开门下车,这个举动又把我吓坏了.看来她毕竟是醉了.好不容易按住她,等车停稳了,她迫不及待地挣脱我的抓握,跳下了车.我付了钱,满心疑惑地跟她下去.车迅速地开走了.整条街上没什么人,安静得有些肃穆.
     这是哪儿?我不安地环顾四周,平时几乎没怎么来过.小科,我们回去好不好?
     耳边是小科粗重的呼吸声.寒冷的黑夜里,我看到她口中因呼吸而吐出的白雾.小科摸索着靠在一根电线杆上,双眼热切地向着我们面前的一栋房子的上面几层往去.她像是站不太稳,又像是过于激动.她眯起眼,突然笑了起来.我有些心慌,我的这个朋友可能已经疯了.
     我以前看过一部电影.毫无思想准备,小科打破了沉默.她的话语中有一种不可抑制的欢乐,让我听了更害怕.情节已经不记得了,印象深刻的,只有丈夫两次站在楼下仰望他妻子所在房间.第一次,他看到她和别人偷情,第二次,他看到她用手语对他诉说爱意.我一直很想体会他的心情,很想……而现在……她指了指自己.我在这里.她的目光仍然盯着某个地方,表情变得有点悲伤,可眼神更加温柔,而手也抬了起来.我不由自主地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
     那是三楼正中的一个房间.灯还亮着,拉着窗纱.


     她在那里.小科喃喃说道,身子慢慢往下滑,最后坐倒在地上,靠着点线杆,呼吸还是很急促,可神情安定了许多.
     她在那里.这一次,她的声音有些空洞.我反射性地问道:
     谁?
     乔乔.    
我的脑袋轰的一声,炸了.小科却还是痴痴地望着那个房间.几小时前,她说的是我们完了,几小时后她却眼巴巴跑到人家窗户下面来蹲点!难道是我把她给骂醒了?这也太快了点!还是,从一开始,她就根本没想过要和乔乔分手?她果真是像我猜想的那样,恨得越深,也等于爱得越深吗?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吗?我还是不太敢相信,再次追问道,还弯下腰,摸了摸她的额头.全是冰凉的汗.再看看她的眼睛,我摇了摇头.
     你醉了.
     我没有.
     你就是醉了!我恶狠狠地打断她,试图拉她起来.不要闹了,大半夜的跑到这里来干什么!你自己说的,你们完了不是吗?起来,跟我回去!我用尽力气拽她,可小科就像生了根似的,动也不动,眼睛还停留在那个房间上.几番拉锯之后,我已经气喘吁吁.最后,我放弃了,颓丧地在她身边坐下,恨恨地盯着她.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 ,小科?
     我只想看看她.小科歪着头,没有朝我看.我只想看看她.
     看了又怎么样?第二天,你还是要卖了房子,跟她了断,不是吗?!
     我存心提高嗓门,想狠狠刺激她.可她无动于衷,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从这点上看,她应该是真的不太清醒.
     你说她这么晚还不睡是为什么?她还是浑浑噩噩的,嘴边的笑容看起来却很幸福.她很早就该睡了啊,我记得是九点半……为什么灯还亮着……她苦苦思索着这个困扰她的难题.我被她的话搞得哭笑不得,心里却一阵翻腾.既然想着她,为什么还要在这里挣扎?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以后她和你就一点关系都没了.你给我起来,起来!
     我又想去拉她了.可这一次,小科却脸色一变.没关系了?她呆呆地看着我.为什么?为什么没关系了?她使劲抓住我的手.为什么没关系了?
     是你自己说的!你恨她,你不想再纠缠下去了!你现在跑过来算什么?你说啊!
     我不想给她喘息的机会.而这几句话也彻底使小科原本已经迟钝的思维更混乱了.她抱着头,看得出内心在斗争.走吧!走啊!我站起身,用吃奶的力气拖她.终于,她被我拖起来,可差一点又跌下去,好容易才站稳了身形.小科喘着气,慢慢抬起头.她的眼神终于看起来理智些了,可还是充满了不舍.
     我……她欲言又止.我想见她.我想见她,很想.
     所以你就来了?
     我来了……
     我们俩都没说话.这条街出奇地安静,风吹过来,有点冷.可我的心里却莫明地流过一丝暖意.


     要是你想见她.我咳了几声,声音比刚才要柔和.也许是因为我的心情比刚才也要柔软得多.从她的话里,我看到了希望.
     要是你想见她,那就去见啊.
     我觉得自己是在鼓励她.可小科却茫然地看了看我.什么?她似乎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如果你要见她,她就在楼上.我被自己的希望鼓舞着,口气也热切起来.你只要走上去,或者你打个电话给她……突然我就住了口,因为小科在不停地摇头.这不可能,不可能.她断然拒绝了我的建议,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我不会去的.
     为什么?我顿时变得非常失望,也很恼怒.你既然不肯见她,又谈什么想见她?你真的醉了!我还把你的话当真……走!我一气之下,又开始拉她.可小科却又死活不肯动.我们就在那里僵持着,突然我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头.小科的脸色变得有些惊恐.我下意识地一抬头.三楼那个房间的窗纱拉开了,乔乔出现在那里.在灯光的映照下,我可以看到她的表情,吃惊,混合着难以置信.她的眼睛睁得非常大,目光全投射在小科一个人身上.
好了,她就在那里!你有什么要说的!小科?小科?我急得催促着小科.可她就像是傻了一样,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而这时候,她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次,两次,小科没有要接的意思.我受不了她的这种呆滞,伸手过去,一把把手机从她兜里掏出来.打开来,传出来的却是乔乔的声音:
     喂?
     我一怔,朝她望去.果然,她正拿着手机.小科是不是因为看到了,才故意不接?我不由气苦,涩着声回答道:
     是我.小科她在边上.
     我看到了.乔乔的声音很轻.为什么你们……她顿了顿.为什么这么晚了你们会在这里?
     我扭头瞅着小科.她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乔乔,那种眼神如痴如醉.这个白痴喝多了,突然就叫车开到这里来.我刻意大声说给小科听.她说她要见你!她说她很想见你!
     你说什么!小科猛地清醒了,急着要夺回手机.我索性豁出去了,一边躲避着她的手,一边继续对着手机说道:
     不管她跟你说过什么狠话,乔乔,都不要相信!明白吗?
     不要说了!小科要不是喝多了,恐怕老早就把我给按趴下了.我闪躲着她,等着乔乔的回应.几秒钟,她开口了.
     麻烦你让小科听一下好吗?
     我一呆.乔乔的声音很柔和,却有股无形的力量.我停下了动作,手机顿时被小科抢了回去.她喘着气,瞪了我一眼,又转头去看乔乔.她要你听电话.我机械地说道.小科一怔,缓缓直起身,把手机放到耳边.很长时间里,她都没吭声.
     你来这里……是因为想见我?
     空气中突然响起了乔乔的声音,这把我给吓了一跳.原来小科夺手机时按到选了扬声器.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婉.小科垂下了头.
     是吗,科科?她突然用昵称叫小科.这一叫真的能把人的心给溶化.小科的脸色没有之前那么僵硬了,肌肉慢慢松弛.她仰起头,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我望向乔乔,远远的,只看到她的脸色有些忧郁,还有些心疼.我盼着小科快给个答案.只要照实说,一切就都会改变.
     我……小科的声音有些低沉.我已经找好了中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