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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内廷中路|乾清门]---御门听政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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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丹墀下的议论声喧嚣起来,端坐的天子仍旧一言不发。诸臣愈是争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那高悬的圣意愈发显得冷静、神秘、不可探知。《淮南子》有载:以汤止沸,沸乃不止,诚知其本,去火而已。以此为喻,臣子若为沸水,君主即为釜底抽薪者。此刻,我仰观这静观鼎沸、断不抽薪的主宰者,惶怛不已,却不敢、不能、不愿做腾波鼓浪的沸水,要做冷凝其壁的甘露】

诸公备思国运、极感民情,臣感佩至深。夷我当有别,和卓尚书远忧通商之弊,睿郡王高论通商之利,怀的都是为国作长久计的赤子心,讲的都是为民虑深远的公论。

【既然是公论,就没有高下。言臣谏客从来被史家偏爱、被春秋庇护。但言官有风闻奏事之权,却无秉公求实之责。如数家珍的同道们,谈论起咸亨开关的前尘,我却总是不合时宜地想及正观朝那位死谏乾清门的钦天监监正嵇宠。没有一个初读春秋的少年,会不喜欢这样的角色:天命的儒生,必死的诤臣,足以让在场其余人在史书上通通失去光彩——但时过境迁,我今日甘心做这平平无奇、持中守正的不光彩者】

但臣有一点不明白。夷我固然有别,沿海与内陆、粤浙与陇豫,都是大清的天下、天子的百姓,何以有别?既然无别,何以“不患寡而患不均”?【这是不消回应的困惑。短暂地停顿之后,续道】历朝以来,正额税银凡二百余万量,其中浒墅、临清历年有缺,凤阳、芜湖、西新间有缺额,向不予赔缴;淮安、江海、浙海等关年有盈余,亦尽数解部,由户部奏销。去岁粤海关征银一百四十七万九千八百二十两,多收银六十二万四千三百二十两,其中实解户部一百一十万余两,另有二十万两“指拨”湖南,赈济涝情。

此非湖南恳望他省的救济,亦非户部的独断,而是天子的恩德!【一顿】诸位是百姓父母官,也是天才朝臣,不能瞻前而忘后、亦不可顾此而失彼罢?⠀

【井水里沁着的西瓜叫我忌谈冗论、务戒赘语,我却实在讲得太多。秦三“各索其需、互惠有偿”的朴素之论,却务必提醒我要在这晦暗的、阴翳的密云之下,撕开一道光亮来】

通商与否,归根到底要问于我大清有何益、有何损,诸公主张应当计算清楚、定法明章、从长谋划,臣亦深以为是。

【为父母,讲的是披肝沥胆、不求往报;为人子,讲得是尽忠尽孝、万死不辞。但为商不是:今日要将英吉利的脖颈牢牢锁住,教他一口气也喘不上来,明日他便不会再来。英吉利无利可图,我大清便也无利可图。因此,我才谈“与民均平”,既要驳了“减免内河税务”的狼子野心,又必得给布莱泽男爵一个台阶下:以国民之遇相待,亦是大国天朝的宽宏雅量。至于齐增关税、补贴民利的后策,天子不问,为臣便不能答,更不宜在衮衮诸公面前阔论】

臣久居户部,向来利字当头、锱铢相求。天理昭彰的是:有利来,才有利往。自然是有利可图,英吉利才会迢迢千里、来觐天朝;无利可图,大清也必定不会任其予取予求。

【乾清门前的大道太宽、这初秋时节的雨又下得太密太稠,此地、此时只宜讲“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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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计算下来,这果真是一桩有百害而无一利的生意,自然没有与英人再行磋商的余地。但——难不成说,今日圣上召群臣朝议,议的竟是这样一桩彰明较著、一望而知的赔本买卖?【洋洋细雨纷纷而下,仿若梭织起一张细密的天网,笼罩住殿前挺立的群臣们。于是,我仿若自嘲】咱们这些人今天站在这儿,不就是因为这桩买卖——有得谈?


IP属地:江苏97楼2024-07-12 2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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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雨了,我却犯困起来,我从盛京回来不是要听这些的个。小雨淅淅沥沥,在帽檐处挂住成帘。我从未受过这等苦——在雨里听训,甚至说还得听人咬文嚼字说一通道理?满朝相熟的几位都默不作声,不过是偏好当看客,索性我也是锯嘴葫芦,一问三不知。总之是各有道理、各有千秋,至于圣意如何?反正我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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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眼神同其他几位一对,均是同样神色,作壁上观。加上未在场的几位,我估计也是为了躲。总之,话说了一箩筐我愣是半句都没记得,但是总得说上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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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以为,英吉利定有图谋,刻下启开国门,惠利英吉利,臣怕贻患将来。

    【好吧,我亲俄,不装了】


    IP属地:重庆98楼2024-07-12 2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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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抛金锁甲,雪卧绿沉枪。】

      【一枝枝拖曳着的金翠花翎沿雀瞳滴水,看来老天爷谁的面子也不给,持衡秉钧的枢臣要员、纵横捭阖的封疆大吏皆浑身潮漉,像立过鳌头、搏过怒浪——他们都是像,惟我确凿是。春月牵引的潮水日复一日湃击海岸,长风沛雨将眉眼锻得沉青,江湖浪客的落拓不羁已然销退,取而代之是一名守将著勋边阃的严峭凌厉。但脱口的训诂词章又彰示这是一个儒将,橐笔取青紫,一席占千秋的家传仍在血液中流淌。】

      【赴京门前同僚于危楼燕俎饯行,座中有陇冠姿娘弹唱,歌曰去时草鞋共雨伞,来时白马挂金鞍。我在乾清门下收伞,步武一迈,海水江崖的石青蟒服便演漾东南疆埸的波。区区五品小臣,何以与六曹科道骈立朝堂?自林泉入魏阙,是抱青云之器破天下之不平,自潮汕调福州扼守海澨冲要之地,是拒敌雄关以备不虞,今由闽越来谒天子堂,盖因朝中为英吉利来华事宜议论蜂起,或因袭前代,或改弦更张,倒需一个来自边陲关城的守门人抒其愚见。】

      【我守的是八千里海域铁关,绝巘狂飙,烟波浩淼,雄视着宇内歌舞升平、四郊若绣。多数握军柄者认为,军人只须懂兵家事,不必懂政治,可史屑册页上疏于权谋的将军大多都身败名裂,绝少圆满,所以我要跻身盈廷讙哗,还要持论剀切,不惧犯人主之怒。】

      臣有言。【自班联中阔步而出,浑身张扬着岩岫里长出的青柏的生气,野生、蓬勃、粗粝、不受拘縻。一干僵瘪的仙鹤、锦鸡、孔雀、云雁,像芦苇荡中待捕的无辜猎物,倘擎一枝秋鹗金翎簳,蓄势已久的镞锋便要洞穿血肉,绞杀挡在面前的一切军马】臣福州海防同知冯弱侯启奏。

      【覆落眉眼】臣以为立国有三计。其一,昔战国之时有魏变法首开大争之世,再有秦变法崛起崤函,后有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与秦抗衡,可见惟变法可以图强,故而习诸蕃语言文字,革新海防船务,购置西洋军械,设立新式学堂,应为宗庙万世之计;其二,臣守潮州时便见红漆青钩的海商渔船与东洋、西洋多有往来,以蔗糖换暹米,以陶瓷换胡椒,似此屡禁不绝,倒不如准许英商四口通商贸易,以丰国帑,故此应为终岁应办之计;其三,于内河运送减免榷关税务,恐英吉利无所牵掣,遗弊颇多,故此应为因时权设之计。

      【铁甲将军守重关,如今却要开门放敌,若教同侪知道我此番摇唇鼓舌,一定指着我鼻子大骂,说他/娘/的通商,关口一年年像小寡妇的门似地,开了又关,关了又开。】


      IP属地:四川99楼2024-07-13 0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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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自豢的骏骨,亲手喂饲,梳理过每一寸瘦瘠,感喟强健的劲骨,自恃它威武挺拔、姿态傲然。可出闲,投入校场角逐,无一入眼不是金络青骢,紫骝碧玉,固然仍是佳骑,也不足比拟降天关、赛头筹。它不会泯然众骑,却也不再绝世独立。】

        【 国土如许。我且爱且痛,受挫受过,仍愿兀自舔舐伤痕,惟力是视,添补缺口。我先前未述之于口的腹诽,是过于温和的判词、是危惧惕厉下的诨语。】

        【 英吉利的心气哪是不输大清,提条件、论商议,已是西夷掠夺者们能付诸的最大的谦辞。】

        夷务之兴,积年经历,其中利害已非时新。

        【 御门之热,岂止时节里老天馈赠,更是互掷火药炮弹,轰炸出议论纷纭的真知灼见,灼出殿堂中的热火朝天。重申万岁爷于旧历里的高明远见,东马市大使馆也非掌中铸型,国门闿张更不为遽合而开,再议此书无用。】

        小臣仍持己见,可通商埠,然章程由我朝而议。


        IP属地:北京100楼2024-07-13 09: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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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斗指癸,已是白露时节,层层云翳簇聚穹顶已逾多日,终于在今日随着一声闷雷,落下桂月的第一场雨。甘露自乾清门的歇山琉璃顶顺檐而下,雨幕俨然将明堂与殿外隔绝成两个世界——国朝肱股在内争得面红耳赤,殿外成排的婢仆与黄门,只是无声地穿行在空旷的庭中,缄默是他们最拿手的绝活,我常常悬想,设若庙堂之上人人都学会了这样的沉默,也实在了无生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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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大人、兄长,何必忧虑至此?英吉利不过求请互遣使节,通商贸易,清英二国既已是友邦,常来常往亦是理所应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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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使团的詹姆斯曾向我泰然矜夸,自那名为蒸汽机的物什横空出世以来,英吉利通往世界之巅的路途就变得无比开阔。靠机器与煤矿运转的世界与刻下的大清截然不同,人有生老病死,但蒸汽机的齿轮永远不会停止转动。我无法窥知汗父膺中所念为何,但若有朝一日,詹姆斯口中的重器也能遍布九州,那么瀛寰大地将只余英清两个庞大的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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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臣以为,开埠通商乃是双赢之举,其间并非只有洋人获利,我大清亦可借机丰盈国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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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中权要驳斥谈判者不在少数,他们口口声声鄙夷洋人的野心,实则将膺中的怖惧袒露无遗,那是一种源自未知的恐惧,万里之外的欧罗巴人探求寰宇的奥秘、也以脚步丈量天下,即或前明三保太监的船队舳舻千里,也难以与之匹敌,他们又会为延续数百年的王朝带来什么?倘或洋人在大清的土地上生根,他们是否能如当下的蒙、汉一般,对满洲勋贵俯首帖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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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不能不惧,也不敢不惧,但倘因畏惧而龟缩不出,坚船利炮叩开大清国门,只是时间的问题。洋人的妙思非是奇技淫//巧,放眼举国上下,能工巧匠亦是如云,如何不能师夷长技,为我所用?紫掖的君王惯于对朝鲜一般的小国不屑一顾,却不得不对洋人另眼相看。唐宗万国来朝的盛况已去千年,可叹如今躬逢良机,却仍有人不愿为盛世再现而竭力以求。我不愿见祖宗国祚止于寥寥数人膺中的隐忧,即便冒着见罪于人的风险,也不得不赓续。】
          ⠀⠀
          至于诸位大人所言“洋人之祸”,儿臣倒觉不足为惧,英吉利不过远隔重洋的区区岛国,并无蚍蜉撼树之力,诸位又何须如此妄自菲薄、瞻前顾后?


          IP属地:内蒙古101楼2024-07-13 2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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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霡霂落处,几乎淋尽夏绿朱萼,留我在晨风里衔恨:我们正被遥远异邦的来客推擞,为可知的、或不可预知的日后而争拗。主宰明堂的天子应已惯见丹宸之下同寅的辩难——并不似市井黎庶一样平直朴实地对骂,而更文雅得近如《诗》《书》,端得是摛风裁兴、藻辞谲喻。诸臣各执一词,或倡怀柔,或主强硬,总归意见纷纭,莫衷一是。】

            【我只看见,一个偏安东隅的时代正在飞逝,盎撒人将他们铿锵的战鼓、盔甲和宝剑,化作抵入国门的符节——他们是以国书叩关的启幕,那么来日呢?我总是不自觉地去想来日。来自高卢的强盗早已在渤海的边际架起六分仪和窥筩,睁着永不靥足的眼睛,窥伺绵亘的海疆,可我们呢?】

            “臣启陛下,依臣愚见,常言西邦技艺胜于我朝,然未知其胜之所在,而今欲设大使馆以通好,互遣使臣以交谊,正是兴学西方技艺的良机。”

            【朗然陈词,为披肝沥胆的谏诤之臣们助兴。】“至于四口通商之策,确实商贸流通、货物交易之便。然对英夷此等有狼子野心之辈,亦须筹谋对策。沿海之地,若有勾结海盗、私通外敌者,当依律严惩,以儆效尤。走私货船,偷渡人等,皆奸邪不法之徒,为保沿海安宁,此类行径,必当严加禁绝,以绝后患。”

            【今日持节叩访,焉知来日不会拥旄陈兵?英吉利人的野心,昭然若揭,应他一半愿请,一则是彰显大国风度,不与小邦计较;二则彼之所求,于我朝实有裨益。但剩下的那些,就是最浅薄的政客亦能窥探其奸谋祸心。】

            “故此,臣以为,对于英夷互遣大使、四口通商之请,可酌情许之。然若许其英国商贾久居广州,并减其税务,臣实难苟同。盖因此举将使英夷货赀大肆涌入,加之关税之便,无异于授人以柄,定价之权将不复在我。我国商贾必受其重创,生计堪忧。若必令英吉利商贾入我境,则依现行税制征缴,且当要求英夷增加对我朝货赀进口,以平衡贸易,免致出不入敷。”

            【四口通商既开,富家巨室将争造货船通山海,远东西二洋。】

            “再者,我国茶叶、瓷器等货品,切不可轻易落入洋人之手。英夷素好饮茶,销量甚巨,故高价亦能承受。若任由英夷垄断,商人逐利心重,必会压价,届时我朝命脉将受制于人。故此等优势货赀,亟须由我朝掌控,以免利益受损。”


            IP属地:北京102楼2024-07-13 2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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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争持远未到步入煞尾的时候,天子的缄默应非媕婀,他总归会在满殿缙绅文武的口中,掎摭片言只语,以定国是。并不必花费很久便能意识到,无论英夷之请应与不应,这场朝会注定会是重构夷夏诸国间平衡的先声。】

              【站在潮湿的微雨里,朝服有些单薄了,好在热血难凉,我们或许该对盎撒人道一声谢,因为从未有过这样戮力同心的时刻——虽仍各执一词,然其论辩无分满、汉、蒙、回,已然超越狭隘的民族、畛域之见,而是指向了更为宏远的辩题——夷夏之防。】

              【往来交流总是优于离群索居的。并不想做唯一的、偌大但孤僻的舟船,那样太过惹眼,易遭嫉恨,于是就要先学着和其他舰船的力量连成一片,方能在风云变幻不定的海域里求得一息安稳。】

              “陛下,微臣愚见,基于交流往来而行海路通商,并非是弊大于利。”
              【自然明了开放通商可能带来的祸患。不论是盎撒人、高卢人,还是盘踞北方的斯拉夫人,他们正处心积虑地,觊觎着酣梦中平静的海岸,若一招不慎,大清这艘古老的巨轮,怕就要沉没在这片黑暗的汪洋里,被饥饿的海兽所瓜分。】

              【但若因噎废食,就是将主动权随便送予夷人。既然我朝的丝绸、陶瓷、白银等商品在海外广受青睐,销量甚巨,倒不如借此之机积累经验,探究通商之可行性,思谋规避风险的良策,以免受制于人,待海上贸易日臻完善,凭借我朝航海技艺和匠人巧工,织就一幅商贸流通的宏图。】

              “而今生产力与航海技艺日趋增进,商贾汇集于东亚海域,孰先扩大海路通商,便先行掌握了商品置换的权柄,岂非利好我朝?”


              IP属地:北京103楼2024-07-13 2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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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洋洋纚纚的论战鲠固慎完,多有快剑奋斫、义理周全之论,孰可魁星点斗,降伏不驯的廷臣,以天子的采掇摘取这场论辩的桂冠?——很遗憾,目下还看不出来。】

                【脣乎齿乎,吾虽不为始,可也不必令示明利势、患害的忖度在这场廉纤膏雨里凋殒、腐烂。海疆是自然的神祇所降下的、天然的扞蔽,千百年来,除却近海聊以糊口的渔家钓叟,它几乎是阒无人迹的——至少在一个名字叫伽利略的多事者出现之前是这样。人类窥望的视野第一次延伸到九重八柱之所极,并自此而始,屡屡热衷于打破极限。于是乎,攻守之势异也。】

                【天牝的另一边是什么,我们所知甚少,但不妨遐想:吞吐煤油与灰黑色的烟气的钢铁巨物、闪着火光呼啸的膛线,黑沉沉的炮口在千顷浪涛中争渡——不想用讥诮而是用事实针砭,诸位,该惊起冷汗、抑或是热血了吧?】

                【舶通商诚有利益于民生。盖地产所出丝布药材等货原属平常之物,一至外国得价数倍,使外国之金银岁入于我,百姓赖以充裕,赋饷赖以转输,岂非生财之大原。较之斤斤议节议捐不啻霄壤悬也。】

                “诸位大人尽陈利弊,微臣一介武夫,自是不如诸位大人见解深彻——只是民间有句俗话,大俗即大雅,曰不赚白不赚。咱们耕田收税指望收成,贸易往来何不是另一种收成呢?海洋商舶之利源源不断,掏洋人的钱,鼓足自己的口袋,来日发展军备,逐利远洋,何处不用银子?故此,通商一事,倒是也有得可商榷。”

                【若行通商,则民用充阜,财货流通,为国为民俱有裨益。税银拨给粤闽兵饱,可免腹里省分解送远省协锏之劳,腹里省分钱粮有余,小民又得安养。】

                “应允与否,微臣已尽言所闻,不复赘述,仰承圣裁——而今之务,在乎如何圆泛矩矱,于我获利更丰。”

                【情愿趋赴一场恶宴。早已不是白刃与流矢的时代,先声夺人,方可为刀俎,稍具胜算,于是同样看向自诩激进的开拓者、也看向黄大人。】
                “监正大人主理天文算学馆等务,想必是愿意逐一拆开详看的。”


                IP属地:北京104楼2024-07-13 2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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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雨依旧连绵不绝,似是庇佑这片土地的神明,因世人的蒙昧哀痛落泪。我将目风扫过近侧几人,才蓦地发觉,除却几位振振有词的权要,更多的人选择了缄口无言,做一个旁观的看客,静待这场舌战尘埃落定的一刻,殿中的纷扰仿佛皆与他们无关,只消在君主一锤定音后,信手拈来几句赞词。】
                  ⠀⠀
                  至于居留粤地,蠲免税务,自是有利于洋人,但儿臣以为,国朝亦可向洋人有所图谋。
                  ⠀⠀
                  【洋人追捧产自东方的茶叶与瓷器,巨额的白银也因此源源不断地流入这片土地,国帑也因此渐丰,然而英吉利人带来的西洋钟与八倍镜,不过是显贵茶余饭后取来消磨辰光的玩器。仅凭几件玩物,无法触动天子的内心深处,只有付出对等的代价,才可希求足够的利益。】
                  ⠀⠀
                  譬如他们引以为傲的蒸汽机、炮船,只要有商有量,未必不能为我所用。
                  ⠀⠀
                  【我曾在詹姆斯处见过洋人所绘舆图,即便西洋的字符难以识读,也丝毫不影响我在其中精准地辨出那片完美的秋海棠——它静静地躺在广袤大陆的最东端,比邻无边无际的海洋,仿佛世界另一端的纷扰皆与它无关,可舆图上繁密的线条也让人不得不警醒,英吉利人已画出驶向东方的航线,只是如今穿梭两地的还只是代表和平的商船。】
                  ⠀⠀
                  【只是瑟缩不出的法门究竟还能维持多久?无有坚固的防线,这片疆土要如何抵御强敌的火炮?好在洋人并不精于谋算,千百年来流传下的智略或还可一用。】
                  ⠀⠀
                  彼时也可借机探问英吉利人的盘算,究竟是诚意,还是祸心。


                  IP属地:内蒙古105楼2024-07-13 2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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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坐高位,俯览内殿喧嚣争辩的御极一言未发,关口开与否、赋税寡或均,又以何等姿态对待英吉利之请,欣允抑或杜患,阔论不论高低,无分胜负,盖因圣心难窥,而愈显激昂难收,我与佛尔滚只算得肺腑陈词中最切不可闻的私语。显然,佛尔滚也没有争头博面的心思,剑眉横来非但没往中间去,更往偏处挪步。】听话音,通商乃“形势”所趋,天下熙攘缘一利字,凡事有利可图便有的商、值得论,户部近期难逃焦头烂额的苦日子——之于咱们,条约、章程尚不知要议多少轮。

                    【额尔登额实称不上殚精为民、竭虑为国,甚至可以说相却甚远,远忧近患与我何干?策有偏颇先惩的不当是我,万利填饱的不会是我的私囊,左右没有蹚浑水沾泥淖的道理,显得十分多余,难怪额尔登布逃遁不见影儿。】

                    【偏目向外,绵密小雨淅淅沥沥,像是要与列工诸卿争一争持久,若赢四散避走的景儿是它的庆祝,若败也定叫各位沾得一身泥泞。与英吉利甚至西方诸国的往来能否效仿呢?我不信髯须鸟语的男爵一行,能有三院六部各省的大人们更精于算计、衡量、筹谋。绸、茶、瓷是祖宗流传下来的瑰宝,英吉利趋之若鹜,如若远洋通商、留民西境,而今困住我们的难题,他们意以何解?】

                    【但不重要,从头彻尾,我们只须做好这场辩白论争中最不显眼而又不可或缺的陪衬,悬而未决时倾耳听,定调后再陪着唱,利来利往到不了我的腰包,何必为此绞尽脑汁、面红耳赤。垂首归位,额尔登额佯作最耐心的聆听者。】


                    IP属地:北京106楼2024-07-13 2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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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起昔日同曹令臣的长生殿前论英雄,时也,利也?泰然若素,纵是荧惑守心,也屹然不改泰山崩玉前的正道君恩,端的是一颗赤诚的心,但文人的笔杆子如江海阑干,可掀起万丈高的巨浪,而今在乾清门前,竟也能依稀窥见这些身影。此位的为国大计之谏、彼位的利益之辩,当真如昔日的笔杆子,在一人一口唾沫中,即使无能狂怒,也可将人淹没在溺海中】

                      【这并不可悲可叹。江山是觉罗的江山,自有君王圣断,为臣者只需尽其本分——我在长期浸淫的学知求识中习得这样的心得,上不负天恩,下不辜万黎,在地方言为其地谋。直待青云宦海,在云诡波谲的风浪下总有铤而走险的冒险者,如同风浪越大愈是兴奋的渔民,是与天博弈的叫嚣,亦或是与人筹谋的锦囊,在朝堂铿锵的论辩声中,早已有人给出了自己的见解。此无对错之分、高下之判,师出有名为朝纲振兴、圣君分忧,可我是真心想问一问,他们当真了解四海百态吗?否也,为将者最忌纸上谈兵】

                      【此刻我有些心疼起和卓尚书来。英吉利遣使团“友好”磋商,而风口浪尖上的理藩院,任由着和卓尚书一人口若悬河力战群雄,他是否口干舌燥,是否因力陈而致使气息不顺,年轻的燕无忌很想给他递一碗清肺降火的汤,或者一把休歇片刻的椅子,以告慰他老一颗殚精竭虑的心。体己吗?可惜他老并不能如愿,我姑且这么揣度着】

                      【可是。】陛下,叩德主事之言,臣存有疑惑,大人博学多识,还望不吝赐教。

                      我大清江山纵横万里,各地民生民情、农耕作物自然也需因地制宜,南淮北枳正是此理,故而于地势气候、民间风俗上亦存特色。诚如大人之言,今以湖南涝情朝廷拨款示天恩,救济黎民于水火中,正显皇恩浩荡;可大人并未提及,湖南临近两广,会逢甘霖盈满,故而一叶障目未可见豫地大旱,所谓“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各地自然资源不均,赋税民生亦有天地云泥,敢问何以“无别”,如何当不得一句“不患寡而患不均”?此其一惑也。

                      大人居于户部,统筹全局银钱安排,各地赋税账目了然于胸,由此可见平日里定是兢兢业业为国忧民,实在辛苦。只是这“瞻前忘后、顾此失彼”要做何解?【我仿佛听到呼啸而过的穿堂风,再笑道】大人是在怪我未曾体谅您的辛劳,实在失礼。某窃以为,即便是调拨银款,也应当可视情况轻重缓急以作安排,如此说来——大人秉持公正之心,实乃我大清之福。臣道行尚浅,仍需向您学习。只是臣蒙圣上委任赴河南,为当地尽心是臣的本分,河南治下夜不闭户安居乐业,自问不负圣恩、无愧万黎。何以得大人此言,臣实在困惑。

                      【惶恐,实在惶恐,究竟是谁惶恐】莫要让英吉利略施小计,便使朝臣离心,顾全大局啊大人。


                      IP属地:广东108楼2024-07-14 0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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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清门下的小雨与高谈阔论并行,我忽然而然地滋生了某种错觉,某种亟待被巨轮倾轧过的恍惚感觉,或许已经被碾压,但我终究无力在某个狭窄的缝隙里为自己支撑起一个晴朗的明日,甚至无法在乾清门广场上垒砌一地闷红薯的叶子。潮湿的紫禁城,多么罕见,雨水浇过了,粘腻的湿,但北京城仍然这样炙热,水汽蒸腾,像狼烟一样漫行。】

                        现在是英吉利想同我们谈,英吉利漏出了自己的底。【你讲大洋彼岸的英吉利傲慢吗,的确傲慢,但是他们过于的傲慢,过于的膨胀,几乎看不见自己的牌面,洋洋洒洒的将自己想要的所有都整整齐齐的罗列了出来,港口、留居、减免的税收,或许不是全部,但也足够惊人,他们的确自大狂妄,但免不,这的确是他们所希冀的某一部分。】

                        那是他们想要的,现在轮到我们落子了。

                        【西洋人下惯常用三十二枚雕刻着人物的黑白格子棋,同围棋、象棋都很不类同,没有楚河汉界也不必要占角,但有一项,都遵循着地老天荒般如出一辙的规则,一人一手。】

                        【他们足够狂妄,但被大西洋阻绝,还不足够力量以破坏规则,仍需同我们博弈。】

                        我们不必等着他们来同我们讲,他们的口袋里究竟有什么小贝壳。我们不是应先踏上那片土地,用黑色的瞳孔,大清的白银去衡量他们的港口、学术、土地的价值,我们对西洋那一头只见到了吹过来的风帆。

                        【万事万物都蒸腾着,在琉璃瓦下散发着光芒。】皇父,儿臣以为,应先遣我们的人抵达英吉利。【我真像个重复播放的小八音盒吗,我快转晕了。】

                        既然未雨绸缪,英吉利的使团已经驻进使馆内了,他们不会愿意空手而归。我们同他们讲“礼”,怎么样讲都好,同他们讲礼只是策略并不是我们希望抵达的目的地,对于英吉利人也罢对于我们也罢,建交或许的确是大势所趋,那么,应在京畿,或许沿海等地先筹建起西学堂以备来日。


                        IP属地:四川109楼2024-07-14 0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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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阴飞传,世事迁改,回首之间已近中秋时节。绍武三年的夏从檐角铁马上的流风中,转入千百廊回后凋零的叶底下,无声亦无息,一派萧瑟气象昭示着秋已至深处。是日小雨淅淅沥沥,仿若古琴曲中一串虚渺的泛音,敲打着乾清宫屋脊上蛰伏的铜兽首,在广殿宏堂中回荡,入耳格外清晰】

                          【明窗下供奉着一列朱砂、瑶台凤、胭脂点雪,恰逢良时,正是大盛之景,于秋气中吐纳着绚丽的彩色,不知那可以傲霜凌雪的坚韧花枝,是否也会为本日朝堂上暗涌的剑气所摧伤】

                          【我与父亲、伯公一同立于朝班,距丹墀三五步之遥】

                          【犹记天祉四年神宗万寿时,德意志与法兰西传教士献西洋自鸣钟、万象镜、天文仪等物,上甚爱之,允众人共赏。今英吉利使节亦若鹜结群,不远万里舟渡而来,只是,唯恐怀据阴狡的不臣之心。诸位已于部中行走的郡王、贝勒,并武英殿大学士黄汝贞、理藩院尚书和卓等股肱之公连缀陈言,使堂中情势愈发焦迫。针锋相向危危若累卵,何时倾覆?】

                          【殿外雨声不歇,芙蓉塘中满池的浮萍或已被揉碎成斑驳绿影,依如昔年与故人踏青的剑池。萧萧秋色中,满池皆飘零,凌烟勋业独享】

                          【我曾为罪王谋事,改元后蒙天子恩待、宗族荫托,身居权要之职,万事当以三思顾察为上。自天祉朝起,天朝便常有亲夷之举,然断无准以特惠,或任之政客、商贾等长年寄留之先例。今日殿上有此垂询,实莫测圣意,绍武帝志趣博广、心怀宽洪,平素可容新法,从古北堰修筑中便可见一斑,是以断此事时也未必愿循旧则。但英吉利与华通利之请,却教人远虑丛生】

                          【恰巧,元青、和卓等人亦与我同忾。待堂中静寂片刻,适时出列,朗声道】

                          禀陛下,臣以为宗社至重、疆土要最,宜固而守之,保我大清万年国祚,绝不可任外夷窥觊染指。和卓尚书与燕总督所禀,实合乎情理,臣附议。【稍作一顿,接道】再者,正如黄太傅之言,英吉利兵备坚利、良器甚多。

                          外夷多诡滑,譬如东夷之倭国、南夷之缅国,虽身若蝼蚁而存饕餮之心,屡屡犯我大清,不臣之行难可枚举。今彼有精兵锐武,跋山涉水远渡而来,岂仅互惠利我之心?非也。

                          臣闻其请,建交、通商便罢,甚至有允英吉利人寄留广州、并免内地榷关等特恩重惠——叵测居心,昭然若揭。


                          IP属地:北京111楼2024-07-14 0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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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风訇然而起,但此时分明是细雨淅沥的安谧时刻,檐下雀鸟皆噤声屏息、唯有不知天高的黑蝉隐隐嗡营。凝目细察,那饕风是棊枰上的山鸣谷应、风起水涌。抬首望向龙纹宝座,九五至尊正瞭望着黑白对弈的翻覆胜败,敲棋声声、闲手落重子】
                            ⠀⠀
                            【蟒袍上细针密织的灵兽似在沉闷与激昂间跃然而起,凌于诸人之上,举目四望着百官诸臣的推手往来。中枢几位各司其职、各谋其利,盘根错节间或以利益往来输送、或假借忠君之名诛铲异己,朝堂论辩英使外交,左右也绕不开各自的心思谋划。暗暗喟叹,我又何尝不是如此,与诸君无异。然而我冠以觉罗氏,天子之恩不可不顾。汗父所立与英吉利建交的根蒂,怎可因几钱赋税、几句所谓诳语而拔除,天子之威何在。更甚者,广州之于我的那碗茶,又当如何端稳】
                            ⠀⠀
                            【侧目睨过立于前侧的四哥与五哥,率先垂范而又各执一端,所述毫厘之差即可使天子手中的衡器摇动,差之千里。觉罗氏诸子亦各有章程,或鞭辟着里或切中时弊,神佛也难厘清谁的理更进一步、谁的意更诚挚几许。曜眸微阖,沉重的眼皮似在恍忽间落了几分、将瞳仁覆盖,强撑着精神接着细听群臣之言。昨宵的那碗安神汤仿佛在此刻起了作用,脑中混沌着、除去瞌睡虫儿再无旁物,廊檐下滴答坠落的雨珠、音律缓缓,成了安神汤最有效用的药引】
                            ⠀⠀
                            【雀鸟惊起,引一阵嘹唳,似元神回体再细闻听那些慷慨陈词。广开言路时,湮没无闻是大忌】
                            ⠀⠀
                            汗父容禀,儿臣愚钝、听了如此多的高见,反而更笃定了可将英使提议采纳。【沉了口气,赓扬道】一为互派大使,于我大清百益而无一害。我泱泱大国、圣君贤相,难不成还选不出几个比英国人更有智勇的肱骨耳目吗?在座诸位,便有许多可做使臣之选。
                            ⠀⠀
                            二为通商,更非我朝开天辟地头一回。通商一口也好四口也罢,所求不过一个利字,而今看来利字背后的东西更值得细品。西洋技法不说是举世无双,但亦有独到之处,若能以商谋求其技法,这笔帐想必更易算些。
                            ⠀⠀
                            三作留居广州,实在小事一桩。一切以法度为先,广州官/员秉公执法、不做另眼相看,英国人与我大清子民又有何异?若有异心,另旨处置便可。
                            ⠀⠀
                            至于争议最多的减免内河税务,有减则可有增,名目而已,户部人才济济难不成还想不出行之有效的对策?若真想不出,当议的不是英国人之事,而是户部尸位素餐之过。
                            ⠀⠀
                            【眉眼间的温和未动半分】儿臣愚见如此,还盼汗父与诸位大人指点。


                            IP属地:北京112楼2024-07-14 0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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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北京113楼2024-07-14 0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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