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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内廷中路|乾清门]---御门听政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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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连阴秋雨萧萧,朦胧笼蔽着景山,远处紫禁城内的重楼飞阁,被倒映在皂白靴前的小洼里,碎珠自伞檐边滴坠成线,蜃楼被粼波拨散的悄无声息。其实待到秋深后,这样水天悬镜的景色,就很难再有容人观瞻的机会了,一履停驻,讳莫如深的叹息里,陡生出些铁骨柔性的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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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滂沱燥消几日秋,鸟影穿破孤云,啼音高啭穹庐,远胜三声鸣鞭憀亮。孔雀翎沾露,一时垂在鹓池。樨前纷纭由风霆雨露而启,列位迈趋畅吐謇谔,而我却始终噤默。燕元青敷陈几句如石掷海,澜波无痕。群青朝服藏着两江久浸的雾风,眉眼冷淡的一瞥,使我终于记起那位久逝静明园的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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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堂有片刻的阒寂,廊柱前泼下一片散碎清晰的雨声,耳畔翻沸起的朗越陈词又荡回至殿心,如持剑划破寒寂,昏暗殿室内,炯明的目锋追向沧岸的身影,起初静默地审视着,待到馀音消末之前,继再旋步而出,续缀恳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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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老矣,但聆圣谕,不敢缄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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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立龙樨前,未见踟蹰,掌中捉襟,年迈沉喉的哑声,直抒胸臆。】保边弭患为国之长策,和卓尚书能存坚壁持重为志,恐外府雄踞海畔阴怀异志,尽擅海上之利,不忍屈黎元,虑恐养成来日兵戈蹂躏,堪可为忠义、大节,臣替陛下幸,替黎元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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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身稍转面向,潭目复凝殿内诸公,驻于众矢之的的和卓霍加,毫不掩饰的对旧友哂然。】和卓霍加,昔日你连满语都难言于口,如今都已然会援古证今了,老夫甚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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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阖殿皆闻这句四两拨千斤的调侃,静观那双异色清隽的眼中又添不忿,松掌于袖间,作劝慰似得轻拍其肩。适时的,殿外雾雨扬进几沥,将余光睇向沧岸、元青之列,呈进后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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迄咸亨朝始开海禁,诸番广通互市贸易,两粤海澨上下交济,外海番舶流通势炽数载,助国裕民为实。而今英吉利泛舟东来,遣使启叩国门,养患岂止是在今时今日?疽之在背,犹在一朝一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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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铮然,神情愈渐凝重之色,词极剀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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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往日,循祖法,御侮之道不过“来则御之,去则备之。”外邦巨舟大礮既可直抵津门,我朝东海、两粤、山东船政、西北军工库藏几何,长岸军实防戍,何妨惧其觇知!巨海茫茫,与其怯于虏强兵械独精,恐后必战。何不思惩前毖后,籍此机精练水师,恃强环海而守,来日外府构兵犯衅,天子威德即为旌麾所向,尽可摧阻之!


IP属地:安徽114楼2024-07-14 0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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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朝堂仿佛是和卓与睿王的战场,口舌之争间又何尝不是刀光剑影无数。我忽而钦佩起他们的口才来,你来我往数轮间将这利益分析了个透顶。可御上那位仍旧缄默不置一词,大抵是群臣们的争论还未得他心意。】

    【我自认并非宵衣旰食之辈,学不来包青天之流的为民请命,自然也绝非昧着良心坏事做尽的宵小,只不过是万千人中的极平庸者。譬如眼下,我委实不必在此陈词再三。官位高低早定,似我与额尔登额这等落于众人之后者,所出之言论也未必有人肯听。】

    此事陛下自有裁决,你我不必再三赘述。【这道理我懂,额尔登额自然也懂。方才出口的话语约莫是掩在众人口舌之争下了,又有几人能听得尚不可知,索性压低了声音回额尔登额后再不愿开口。】

    【诚如额尔登额所言,凡事有利可图便值得论。此事如若敲定,而后的章程商议还不知要忙成怎样。眼下群臣便已争得面红耳赤,日后此类境况怕是只多不少。只是其中究竟多少为国,又有多少为私心,除却天地己也无他人可知晓了。】

    【昭郡王的一番言论教我忍不住鼓掌称赞,可惜这并非是可以置身事外之地,眼下万万容不得我如此放肆。目光瞥向昭郡王,到底忍不住出声】臣赞同昭郡王所言。除却英吉利,更有德意志等国,既是大势所趋自当早做准备为好。

    【本意是远离群臣争论的中心,眼下既开了口便不好再缩回去。额尔登额朝我投来疑惑地目光,我只将头低垂下,全然好似方才不曾开口。拿定了主意,往后再如何争论也决计不肯再轻易开口。总归也无人在意一个五品小官的话。】


    IP属地:湖北118楼2024-07-14 1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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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虔诚地想,若是乾清门前的雨能下到开封就好了】

      【八百里加急的风递送来的奏报,大洋彼岸的使臣浑然潇洒地似一场雨,为这个忙碌而猖狂的仲夏时节再燃上一把火,他们尤嫌烧得不够旺,就如同英吉利的四港通衢占尽时机,到头来还要污蔑一句尔等内陆不通,活该分不上这杯羹的鄙言。外夷之心可见,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而诸王孙贵胄、朝臣股肱,在这样一个好雨时节,为这把火唇枪舌战,当然,只消雨再大些,便能将火熄灭】

      【朝堂之辩,毋能忘其本心】

      诸位殿下、大人胸怀天下,策言无不为国之大计,为黎民谋求福祉,臣若言语有冒犯之处,还望海涵。

      【幼时并不好学,瞒着父亲偷偷藏了一书柜的话本,一般来说,故事的发展在这个时候总会迎来转折,显然,在这样俗套剧情下熏陶的燕无忌也不例外,倘若人人皆欲言又止,又何需点卯开辩】我朝自咸亨年间驰海开禁以来,正如户部大人所言,商贸利好极大程度地拉动了当地的赋税与发展,这都户部的账上明摆着的账目,和往年比对皆有迹可循。通商贸易极大程度地丰富大清的市场,诚如冯大人之言,或以物易物,原先稀有的物品变得寻常走进千家万户,从这一点来说正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故而英使所请加大贸易力度,臣以为值得商榷,仔细拟定货品限制,拟定商贸往来规则,如粤地、闽浙等的西洋流行商品有朝一日可以去往内陆、西北,届时自会用事实阐述究竟是“有别”还是“无别”。

      【燕无忌是个好人,不会吵架。】

      臣依稀记得,天祉年间为更好地学习英吉利、法兰西的先进技术,已有部分地方开设英文、法文的课程,当地聘请传教士为老师,助我大清学子师夷长技以报国。而今陛下更见皇恩浩荡,为外夷修建使馆,学习藩文范围更广、受众更甚,已然算是大清的风范,陛下的胸襟。【贪婪是没有止境的】倘若有人因此而觉得他可以肆意妄为,步步紧逼,反客为主,全然忘记是他有求于我在先,这种情况应当如何应对?

      【该头疼的不是我】请求长居广州,这恐怕只是西洋的第一步,届时会有多少以商贸往来名义精心谋划的陷阱,臣眼光狭隘,都可窥见狮子大开口的未来。【我只需谨记所谓愚忠,在其位谋其政,旁的无需我多言】只是无论如何再分辩,说到底是为我大清利弊的权衡,自会商议出一条可行之法。

      【不怕无为,就怕偷家】只是减免内河关税,臣替赋税下的黎民,道一句万不可行。

      【我虽就任开封,可到底不是包青天,自然也断不得英使这桩疑难杂症,但我想,当个展雄飞还是够用的】


      IP属地:广东119楼2024-07-14 1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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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声势浩大的、冠冕堂皇的御前之辩给每一位贵胄人臣装点上名为巧舌如簧的谨慎,枯朽如西山薄暮,唯独一颗颗心脏在愈发澎湃的跳动。圣人在教授天地生民立身立心,但圣人已是枯骨,黄河也未曾清澈过,那些声音落不到耳朵里,只有风中的烟与絮在陈述着如何在生死间挣扎、求存。】

        大人是读书人,难道还不知道什么叫不患寡而患不均吗?

        【总有人在泥水脏塘中求生,总有人在鲜花着锦中快活。顾全大局是个装点世事的好把戏,像胭脂,点上唇颊便是白里透红的好颜色,内里虚烂成什么样子那都不必再提。而户部,就是那个涂胭脂的小姑娘,披金戴银,冠冕堂皇的要给她挣银子的苦差顾着点大局,至于活不活好不好,她管不着,她就要顾全大局,被“生养父母”供奉的理直气壮。】

        那兴许是收拢了天下之利,便见不得天下之贫,不知天下有疾苦了吧。

        【——这都是视权利与性命为玩物的人,一人与万人的分量同等,我也一样,心是烂的,手是脏的,皮肉骨血都烂透了,可在万疆百姓的注视中每写下的任何一笔春秋,都是冠冕堂皇,披金抹银。】

        一域如无谋生之道便如人无取食之法,天子之恩德救的了一时但救不了一世,今日得了赈济之款项便可活一日,若来日青黄不接时朝廷赈济的银粮没到呢?索性我甘肃就是这么个地方,空口白牙变不出粮食,天花乱坠也生不出钱粮,没了人救,我一省之军民等着喝西北风裹腹?还是直接去死了便罢?

        所谓夫母诞一子必使之活,天生一域必使之存。【可我需得说,话到了嘴边再咽回去,脏的就是心了】而所谓活着也简单,可富裕的活与将就的活,精米细面裹腹与吃糠咽菜求活,这便大有不同了。

        而何谓不患寡而患不均呢?【拱手】我等地方官求一域富裕之法便是不患寡,只要给个法子能叫这一地授得以渔我等地方官千方百计去尝试是不患寡,求个能叫我等苍凉之地沾一沾沿海省的富裕之路也是不患寡。所谓患不均,西北之地遭灾的时候,我带着簌簌的风沙进京,求大清的户部照例支给押送的快一些是患不均,看着他省岁有盈余且有余力支援别省时的眼馋是患不均,今日我问户部诸位大人减了榷关的税若是有了亏损是否提前做了应对之法更是患不均!

        【顿一顿,分明是想问他们,人命上了称能重几两,话出口又是温和的词调】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道理,诸位大人心系朝廷百姓,想来也不必下官再细说分明。可并非裁了好法子,按下了烂点子,身上贴张禽鸟补子,便能站在这儿冠冕堂皇的叫百姓苦一苦,顾全所谓之大局啊。洋人再有钱到底也是外人,大清的百姓才是国之根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说是吗,大人?

        【我自觉说得话已然足够妥帖,又生怕有人听不明白,只好将话铺平了,再分说个分明】连自家的事都理不明白,只拿着顾全大局的道理叫人委屈一回再委屈一回,知人知势只是用嘴说说便够了吗?人心似水,百姓如烟啊大人。下官把这话说了便不怕兰台来参,缘何我西北之地便要顾全着大局苦了一年又一年,难不成满朝文武在大人眼中,便议不出个两全的法子了吗?是那一条条大路只修在了沿海,还是这些打西边流过来得河不曾哺育过我西北之地?说这等显而易见的问题,难不成户部根本没有考虑过?只看着洋人所携之利,不见减榷关税之果,这边是所谓的顾全大局吗?

        【忧虑至此,我身后之名大抵该进凌烟阁中了。】
        (1169字)


        IP属地:河南121楼2024-07-14 1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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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见锋镝,就能令外夷骄志自折?海隅载清,疆埸不累骨任何惧怕都有因由,濒海的风色从不曾平息,覆逆之患,惶惶无所持,但这不该是满堂股肱私窃过虑的罪名,眉眼清正而温和,转向争持的另一端,低声温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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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睿王殿下,言重了。犷兽出押而吞噬之性尚存,外夷黠而多诈,此时利其惠而不虞其害,犹虎添傅翼,所丧必多。理藩院为守臣,虑其潜蓄觊觎,当得殿下宽解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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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稽首阙下,揉皱的袖襟里伸出一双宽厚的腕骨,相叠额前,露出畴昔枕戈漠北留下的斧钺伤痕,语态肃正。】老臣再三筹虑,即许四口通商,可酌折中道,悬望陛下圣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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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禁防不可疏,此为其一,内河运送不得启开,一旦水道益熟,难绝其侵噬轨谋,国防应有常制,悉行禁止,谨慎戒严,不得徙境私通贸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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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利兵舰,编练水师,此为其二,英吉利纵横海上无所忌,仰于大舰巨礮,臣愚昧,以为可取言众座所议,遣使出洋考察,师夷之长技,西学文教、经济、工业,凡有利国朝,圣裁之下,皆许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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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留两粤,老臣附议睿王殿下所谏,外商居留,边岸闽、粤商人,展转贩易,益众惠利。可于广州等地设外交衙门,办事处,辖治外民,但需约契明晰,申明约束,严正法度以制之,可相安无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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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肃声震震不绝,尽抒膺怀,直至语罢,目光才轻移向雨丝如烟的苍茫浩渺,此间仍旧光影沉沉,折射凌光的砖面不再鉴文禽武兽,覆上薄薄的一层潮雾,度步如雁留痕,再申诫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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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尚有一虑,台湾孤悬已久,虽自神应朝时归化,筑城设守,但地处海外,又据澎湖。通商后北、南洋番船私泊尤甚,台湾府私贸兴起,应议驱斥之法以遏之,杜绝南北洋私贸互市。


          IP属地:安徽122楼2024-07-14 1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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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以为,实则此事我朝无需太过忧虑,提出口岸通商的是英使,要求减免榷关税额的也是英使。便再是两国邦交,求人者与被求者之间也不甚平等,只看他们拿什么筹码、压什么条件上称就是了。

            【我实不懂为何要将姿态放至尘埃里,分明求人者不在我,分明大好河山仍具上国威仪。可细想一回,文人奉程朱为圭臬,谦谨加己身,虽不甚明悟又委实懒怠再说什么。】

            就譬如刚刚臣问户部,榷关税额减去之后若不及前年收用可有应对之法。同样的话,可以先问英使,有何等之利可由着他们开口插手榷关收益。若他们自信有利可与我,那请英使细列来项,由海关、户部诸位大人按着往年市价估算,若有益于朝廷、有益于民,自然可酌情准允其商民往来。

            【世间万般事,我只信择优而录。】

            另者,海上往来贸易,要开我朝之海关者,也并非只有英之一国。【锱铢必较,驱利而动,本就不是能顾的全大局人】臣生于扬州,长于扬州,家中长辈素以经商为生,是以对昔年粤海关繁盛之景亦有所耳闻。英吉利、法兰西、丹麦、瑞典、荷兰、大吕宋、东洋日本、朝鲜、南洋诸国,皆与我朝有贸易往来。虽今朝只英一国遣使而来,亦可说明我朝于洋人而言,所获利益足够支撑他们千里迢迢来此经商。既然有足够大的利益可吸引来使,那又何必仅听此一家之言呢?既然英吉利可以,那法兰西也可以,既然法兰西可以,别国又有何不可呢?

            【在金玉堆就的朝堂上说红尘事,说人间烟火气,足够仁义,也足够无情。而世间事总要有解决的办法,话没人说那我来说,合该我是遗臭万年的罪人。】

            臣愚见,仅就通商而论,就如粤海关对外有十三行,海外诸国,包括英吉利,要来我朝经商,那需得有个话事人对接,至于是哪一国——叫他们于海关竞价,所出银两最多者,以国家之名义由使节官员做担保,我朝则由朝廷出面,以签订国书之形式,令叫价胜者缴纳银两用以保证两方之利益,自然也不拘于银两,端看他们有什么咱们需要什么,里头的事儿有的说;国书效用时间有限,三年、五年皆可,按时竞价,定时轮换;而至于往来各国外商,亦要年年缴纳一笔银两,保证其通商之决心,也可保证万一亏损,我朝亦有此金额补贴。自然,我朝亦可拟定、审查诸国经商的资质,譬如其经商一年手中有多少银两流通,来我朝经商之货物为多大体量,若连我朝拟的条件都达不到,自然说明其没有可与我朝通商的资质。至于要四口岸通商,臣愚见,商人要上岸自然可以,但每次来人多少,流通什么货物,货物总价值又值几何,由我朝来定。至于外商居住起居之地,便如我朝满汉分住之政策,划块地给他们,只许居住,不许驻兵,来者几人携带武器多少,亦要登记,一言弊之管辖权必须在我,若有违法违规者,驱逐出境,永不许踏入我朝土地一步。

            【目光扫过云鹤彩兽,再开口便谨慎许多】内陆之地,英使既然要求减榷关税额,这便说明其有往深处经商的打算。既然有此打算,臣以为,可准,是以榷关之税亦可减。但臣以为,可减之基数,不可低于各省支用,往来之利虽好,也要为自己留退路。

            【我不爱开门见山,更不爱直言快语,话转着弯说,只恨不得把所有人要藏要瞒的尽都翻出来见个光亮。含蓄之美在于此,可所有皆如此,便显得无趣。冗长的朝议叫人烦躁,话说的再多,没意思。】

            臣以为,各国有往来才能知根知底,要知根知底,便不能锁住海关。天下熙攘往来之利,我朝若不要,自有人要。我朝地大物博,自有人垂涎贪恋,眼下开港,主动权在我,往来学习之便亦可在我,因地、因时制宜,分微末之数用之于商,一年两年之期用以验证是否能得利,便是有所亏损,也不至于伤筋动骨。且之于年年盈余亏赔之省,亦是契机,朝廷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百姓富庶,朝廷方安定长久。【末了,叹一口气,话再回去】法子也讲了,忧虑也提了,所以下官说了这么多,户部诸位大人是真没提前做出些可以支撑榷关减税盈余与否的前瞻之计吗?
            (1342字)


            IP属地:河南123楼2024-07-14 1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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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雨未停,带金佩紫亦未停歇,要论勋、戚、宦、豪的利权,亦要问问真正偏居海边,受汪江滋养,也受其掣肘的黎庶如何才能将日子过得蒸蒸日上。当然,这只是我的最擅长、亦最好看的遮掩。闻听众说纷纭,英吉利的狼子野心从未在朝堂上消殆,甚至被一点一点的讨论得更加昭然。在这一场雨中,我似乎真见着些泰山梁木、辩才无阂,于是更加悠然,听他们出谋划策。可惜乾清门前太宽阔肃穆,没有檐溜滴雨,留不住一点儿温静。】

              【可我在想,大清至今悠悠百十年,磬石之固却再称不上了,自咸亨开海禁,便见世间之辽阔,浮生之短,也见国外之国是天下。除了英吉利,还有许多外邦,与史书上所书大相径庭。在我们并未发掘的晷景里,或许他们早在天子髀里肉生的时候,改天换地。绵绵遐绪飘忽摇曳,又被老九等人拉扯回来,颔首称是】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英吉利想要如何,我们悉数参照。【再闻项符之言,续赓】但他们始终是他国之人,若真在广州恣意,出了事,又该算什么?若以我大清法度惩罚,他们又岂会安心伏罪?

              【这叫做平等往来,心仍有不甘。为何如今不是他们臣服,恭敬地奉上祈求,祈求我大清施布恩泽?答案分明,心中难平。】

              儿臣以为,这只是第一步,飘洋过海的辛苦,所求不该止于此。习之历史为明镜,取之精华,待来日一展我大国之威,实不该只以邻国友好待之。

              【不必总提英吉利的狼子野心,我们也可以变成一头狼。利傍倚刀为鉴,尽心竭力船坚炮利,先去腐朽,再剑指海外。】


              IP属地:湖北124楼2024-07-14 1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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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秋将至,而残夏似乎仍未肯离场,那些暗涌于胸膺内的激怀终于此际迸发,英吉利、法兰西、大陆的西极、海水的另一岸,这本该遥远而陌生的名讳成为炙手可热的主角,群臣为之相簇,百唇为之激战,便是最微末之身也深受其感染,臣服于乾清门前滚烫的热意。年轻的苏都尉难抑热忱,他尚不明白喜怒无形的深意,只因着心的剧动,身也动。】

                :臣广东平海营参将,苏氏稷,有奏于御前。

                【可当从何说起?我从极北启程,跋涉千里落脚于极南,满身朔雪在琼州的烈阳下融化为激烈的浪潮,而后,海水没过我的肩膀。那远古的、早该湮灭于历史尘埃的王朝哭声,在潮汐中涌入耳目。】

                :微臣惭于文墨,但也听过以史为鉴。就在朱母朗马阿林的南麓,我们称之为天竺或印度,这些婆罗多人世代耕种在土地之上,直到西夷的盗匪叩开国门,方临渴掘井,拜学洋务,但为时已晚,终究被葡萄牙与英吉利蚕食。

                【驼铃万里,沧波万顷。九州的历史并非是一部孤僻的自传,自汉至明,与塞外的交融从未停止,而每一次能够占据主导,皆因主动开拓的勇气。】

                :百年间,西洋的船只从未放弃过在南海的活动,如今,英吉利的轮船已停泊于天津的水岸,是被动承受还是主动接纳?是待他们的枪炮在率先在广东的热土烙下弹痕,还是先发制人,在英吉利的舰队入海前便拨除他们的旌旗为好?樊川先生言,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若不鉴之?

                【赤子无他求,但为守边疆。渔火照耀下的橙色的、酣眠的长夜,是广东水手心中最深处的眷恋,绝不该被硝烟侵染。遂以万分的诚恳再拜】

                :陛下,诸位大人,臣请开准许英商四口通商贸易。但绝非为引狼入室,而是为了御敌。


                IP属地:四川125楼2024-07-14 14: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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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山苍苍,东海茫茫。燕傅与我隔着瑷珲的十里长江目与极边第一城腾冲相连的一线,西东不问了整整三月。而凭借一路来时受着清天子的恩宠与长生天的顾念相送,跨越诸省大地,无论山高路陡,猎猎狂风,雷霆雨露尽是君恩天赐。既是天恩浩荡,是父亲广开言路的现下,当着师父的面,就请容我来说一句。】
                  ⠀⠀
                  儿臣以为皇权神威,不容窥觑。英吉利想捅破这层窗户纸,留居传教已尽显司马昭之心。【忽然一阵风,拂过殿外的铜铃铛,打断了我。我望向项玉,这一刻能使我腰杆挺直的及时稻草。】兄长所言极是,若想捅破这层纸,光提了通商开关的意愿不行,还得看诚意。
                  ⠀⠀
                  【泥水攀附在白玉石基上,空旷的乾清广场上从来不长树,因为草都长在人心里,就站在这殿上嵩呼万岁。英吉利人也是人,他们贪心的使他们更像茅鳝,要提防茅鳝入虎穴,我继续讲。】
                  ⠀⠀
                  英吉利既要建交,就要拿出互利互惠的诚意来,只光索取的条条框框可不行。大洋之外、波澜壮阔的另一侧,东西海岸,究竟什么模样,是否也种了一片又一片春茶、与漫山遍野的金钱菊?他们此刻也是秋来落雨的吗?
                  ⠀⠀
                  【我说累了,我的意思是。】儿臣有一惑不解,他们也许我大清子民通商了吗?久居了吗?【顿了顿】答案是没有,他们涉足我们太多了,英吉利目的在我朝疆域上计划着、如今阴谋也变成了阳谋。已经相比外藩被我们太过纵容。
                  ⠀⠀
                  【很想此刻有一盏茶,我从未想过这朝会会如此漫长,像是一场亘古不变的话题,上辈子就反反复复不停说,那就提炼中心思想。】儿臣请礼部会同英吉利商于英吉利同修大使馆、会同馆,选派学童赴英留学,师夷长技,以伦常名教为根,习他国富强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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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我没压得住沉默。】十皇兄讲的轻易,内河税务每每增减,皆与民心、信誉息息相关。赋敛厚,则下怨上矣语出。国泰民安,少一分不行。兄长上下嘴皮一碰,就讲出税务浮动容易至此。【这一次,我没看燕清都。】却不问户部诸位官员要如何秉灯夜烛,平衡大清疆域之内地十八省的税务款项,兄长所言,怎不使户部寒心,百官寒心。燕然大人讲豫地大旱,讲湖南洪涝,这税务就又下配到该由户部减,怎么减,减在哪,减多少,皆由户部衡量,田税、人头税、盐业税、还有今日要议定的关税、物产税种种政务,却只被兄长说成尸位素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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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沸沸扬扬的像是开了锅了,满城风雨都不如乾清门一处的滂沱。在滂沱大雨中,扬佳师公压轴出场,迈着稳健的步伐,自称廉颇老矣,我带来和卓霍加大人的一句问候:“您至今还能吃饭吗?”这样缄默的一声收了尾。】


                  IP属地:北京127楼2024-07-14 14: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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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谈判桌是英吉利人自己先上去的。【对天发誓,可没有人扶上去,苍天作证,是他们自己把自己摆上桌的,像一道可口美味的小点心。】

                    【八月的天气,欠一点儿桂花香,一个不怎么真实的秋季,但再往北一点,桂花就陷入了难以侵袭的维谷,举步维艰的境况下竟也如君子一般,北京城灰色的城墙是桂花清醒的分界线,桂树尚如此,人何以堪?西洋人——大约只是英吉利人,这些异色瞳孔异色头发的人很难读懂孔孟后背的旋即,汉字是一个字,背后是一片洋洋洒洒的文章,故此,他们学的囫囵,自然而然也很难区分人与人之间社交的界限,他们黏着的贴了上来,亲吻着面颊转动着帽檐,令人避之不及的大礼施下。】但我们,一定要那样着急?

                    【不必罢?】

                    着急的是英吉利人。【我觉得这种口吻不够好,很不好,有一点散漫的疏离,冲刺着某种不咸不淡感的感觉,同燕然饱满的正气凛然很不相似,我没有什么精气神,但为着二两俸禄我仍然开口。】

                    【不得不讲,这大清门下的确矗立着的肱股,散发着廉颇的古老气味,但这不就是乾清门原本的气味吗,斑驳的红墙腻着古往今来所有的气节。】法兰西,德意志,或许往后还有别的。

                    【大洋彼岸的家国都有些古怪的名字,娓娓动听,同大清单一的字节韵律很不相同,缓慢的,像流淌在边缘的小诗。】大西洋那一边的家国都在等候着,他们不怎么老实,无法同亲朋好友保证绝无插队的可能。【毕竟英吉利已经插队了。】是英吉利想要率先的得到最优利益,着急同我们谈,我们——却大可不必。


                    IP属地:四川128楼2024-07-14 14: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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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穹之下,秋风猎猎,淅沥萧飒。苦雨吹彻,洇入前襟,先前的热意在寂寂中平息,青年的冲动化作对故土的哀思。这位今朝拜于御前的参将,昔年浪迹于四海的乞儿,曾在东三省的黑土地上眺望远峰,听到桦树林外沙俄的野心从未湮灭,在先祖的诉说里,寸寸山河,是由前线与万万黎元的手与血托起。但往事已百年,泱泱华夏至如今,还要靠手脚去拼杀,靠牙齿去撕咬吗?我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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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臣并不精通经济,但知兵马、甲胄、粮草,无一不耗资巨大,何以供养?依靠农民的一亩三分地,在水旱由天的未知与担忧里,一寸寸地收割麦粒?依靠江南的织女,皲裂了双手也要在秋暮中捣练寒衣?

                      :是了,我们曾依靠最朴实、最勤劳的黎民,锻造了举世无双的利刃。我们用剑、用戈、用长矛,以冷铁的寒光威吓,缅甸、安南、李朝与扶桑,这些弹丸小国无不臣服于皇主。但英荷对垒南海才过去多久?难道滔天的火光仍会惧怕于三寸寒芒?

                      【皇阙太高,天子坐明堂,未敢窥尊颜。我只看自己的手,掌心的纹路同田地里的农夫同源,泥泞之中挣扎千年,今有机缘破除蒙昧开眼看世界,但愿我与万万个他都能自坚硬的、厚重的茧中重生。可一室锦衣郎会明白吗?至慷慨处,苏都尉却几乎要无声了。】

                      :在新世界的征伐中,何以维持暴力的胜利?火铳的普及恐怕是必然的趋势,到那时,我们仍旧靠麦子去装填弹匣吗?稷乃微末之身,实在无才学,言辞实在粗鄙,但事实就是,一支庞大而强势的军队,需要更多的黄金与白银。


                      IP属地:四川129楼2024-07-14 14: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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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经久未息的秋雨在汉白玉的阶梯上噼啪作响,彻底打湿了衣裾。我犹嫌那狭小的、微浅的水凼未能映照忠臣澄明的愿望。开户通商,多难而已?】

                        :赋税之法想必户部的大人更有钻研,臣不敢妄言。

                        【国富方能兵强,这些最聪颖、最智慧的天权贵胄们应当比我所见更通透,可他们的所求,也比孑然一身的苏都尉更多,这是一个尚稚嫩的青年武官所难明晓的:瓷器并非只是瓷器。愚昧且天真的下里巴人,我理所应当地以为——】

                        :但英法既能从印度掠夺,为何我们不能再从英法的身上赚取财富?丝绸、茶叶、瓷器,这些昂贵的宝物并不能填入枪炮,却可以成为火器的养分。

                        【取之于民膏民脂,用之于捍卫民生,何等天经地义之事。】:今日是英方是来华求取,开多少,售多少,主导权尚在我朝。良机已然在握,还是勿要等他日再拱手相让罢!


                        IP属地:四川131楼2024-07-14 1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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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猜客栈里说书先生遇见的场面里,都没当下这般凌乱。知晓的是朝臣议政、不知道的以为街市口讲价,但好像这两者也没什么区别。拢共一句话刚落下,就跟没影儿一样,御座的天子是半点也不着急。顶着发昏的脑袋又听过一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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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了顿,以探询的目光凝视过杨适,这位刚复起的杨大人也未表态。叹息了一声,盘算着何时结束】

                          【有人捧哏有人逗哏,真要问章法决计也不会在此刻。早是已分神到九霄云外,朝臣们的一人一句利弊、实在是懒怠分析,人人有道理、人人有利可谈,好似应该说点什么。抬眼见着,还是想我得附和两句完事吧?比不得他们慷慨陈词的少年人,搜肠刮肚的想了一箩筐,嗯似乎都被人跟讲完了。那我还讲什么?毕竟是天子不发话,臣子也捕捉不到风向,该怎么说、说什么可没半点暗示,急!】

                          【着急之时忽然四阿哥所言,既有心递话来,当然要灵巧的转变话题。我若为利刃,未尝不锋也?】

                          四阿哥所言在理,既入中土必有所约束,既然想开口岸、那必然日后将遇纷争又该如何料理,当下又应以法度跟上为佳。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必然是不止通商一事。

                          【算是应付性的说上及几句场面话,若是真的要两国开展各项交易,这又当由谁来料理?反正我对这群红毛鬼没好感,这事不成就是最好结局,要成了也不由我插手,总之是在旁看戏乐得自在。当然了他们想扩张,和大清合作就是最好的谋划,北方的俄罗斯依旧虎视眈眈,一切都难说咯】


                          IP属地:重庆132楼2024-07-14 1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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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粤闽浙江四海关通商,曾为朝臣讳莫如深的歧路已然撕开一道明口,剥落装裱华贵的织金罗缎后,便露出权欲本色的狞艳炽烈。此后中原紫气不绝如缕,前赴后继地跻往闹烘烘的浮华世界,投身九死一生的黄金机缘,再当不了桃花源中不问兴废的避难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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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寡妇望门都知道欲拒还迎,一个多情眼色便能悸动楼下戴花官人蠕蠕而动的淫心,泱泱大国,既非张巡被千军万马围困的睢阳孤城,也没到天裂地坼国势陵夷的千钧之际,非黑即白的名堂用不着搬弄,怎么非要今日条分缕析地定下章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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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是之要在革新军务,战舰、军港、船坞、炮台,哪一样不要钱,哪一样可以省,縻钜万之国帑,钱从哪里出?横竖两位布政使左参政辖制的甘肃、河南是拿不出,不止如此,还要因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对朝廷生出许多怨怼。【燕无忌的事可以容后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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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下得忐忐忑忑,像要打翻恨海中载满贪嗔痴的簰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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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昌言夷务,暂免内河榷关之税,全为因时权宜之变,倘若是被动而变,那真是如同中风病人,手足痿痹,筋骨难伸,已经病入膏肓了。半庭赫赫重臣有何面目敢对皇天亲鲜,届时各位纵有百般诡辞谲辩,恐也难避斧钺之诛了。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133楼2024-07-14 1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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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慢吞吞地转向】——燕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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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折宕一笔来得突兀,在机深如海的廊庙巍异起凶绝的岩岸,你道我叫的哪位燕大人?目逡殿上一众章缝介胄的燕姓人,联藻文林,银黄相望,看不出是要璧合还是要操戈。英阔眉宇间常有隼鸷俯瞰海湄的精审,文豹邪睨昆仑的警醒,一瞥,乜的自然是与我同榜及第、泽锡皇恩的燕然燕无忌。我说他这个字起得不好,燕然未勒归无计,倘若专擅文墨议论也就罢了,倘若立志橐鞬矢石金羁角逐,恐怕难于勒名钟鼎,画图丹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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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当一个刚直不阿的廉臣可以,当一个艰难苦节的贞臣可以,当一个兴利除弊的纯臣可以,当一个无朋无党的孤臣也可以,可你偏要当一个为民请命、为民申冤的铮臣!一条脊骨经得起铁锏几回鞭挞,一颗铁胆容得了谗诼几次针砭——你左一言不患而患,右一言既要又要,非为国衷,乃是私心,阳为老谋,阴为乖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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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的是他,却也未必没有指摘其他人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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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在固关雄藩,已罄竭心力获悉敌情,唯有知己知彼方能不殆。故而厌彻远在京畿而侈谈海防的冥顽木偶,他们有圆熟老练的政治手腕和技巧,如同武当山云海松鹤间修炼的老道,许多对海防有利的事,都在这一招一式的太极间消弭无形。不止如此,夷务也牵系着东南海疆的兵权饷权,他们还来把持,还来掣肘,委实可恨,于是往复周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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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吉利目的止于通商牟利,尚不敢有侵越华夏、问鼎中原之心。纵使其稍有僭越,一年年的构筑海防,水师将领巴巴地把海军整顿了一遍又一遍,难道都是废物?有所来犯,诛灭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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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复一笑,不卑不亢】况且阙廷诸公衣蟒腰金、玉食万方,由来坐镇中枢,不必冲锋陷阵,因而不用畏惧如虎,便由我等雨淋白骨血染草,月冷黄沙鬼守尸。来***革裹尸,还望诸公向我埋处奠一杯酒。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134楼2024-07-14 1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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