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舟游弋,似飘羽掠过水面。
舟头一道身影峻形逸姿,周身笼着冰寒。在晴碧辽阔的天空之下,凌云挺立的邪妄。
风之痕知道,只要他愿意,白玉京,这武林中最大的禁地,将随时任他来去。
渐渐靠近了一方洲屿。左右各有两条支路,到此汇聚成六丈余宽的流光水津。洲屿上一座山峰,妖后议事用的夙髓殿正在山峰之中,强行掏空内部而成。白玉京地广千里,又以水域为主,岛屿沙洲如繁星夜璨,遍布其中。
轻舟并不停下,继续行往左侧支流。支路狭窄崎岖,只容两船并行,四周湖泊最大也不过数亩,星罗棋布。不久水面一阔,已到了第二水域封霆湖。比临钰湖略小,但湖岸山峦幽绝,繁花如画,小岛散布,景色绝佳,宛如一道画屏,与临钰湖屏障天成之势绝不相若。湖心突兀的立着一座高山,山峰陡峭,高有十仞,广可数顷,傲岸苍茫的气势逼人而来。
妖后居住的沧紫天风正在峰顶,群岛环拱,似北天极星。
日阳绚烂,山顶沐浴在无数光晕之中,宛如一座空中之城,在蒸蔚流动的云气中欲沉欲浮。
一道白玉阶梯垂空而下,共有九折,一折九级。水色湖光中,八十一阶玉梯如琼龙出云,迢递崔嵬,时隐时现。宛如缥缈的缎带,又似天孙霓桥,沿着万仞碧落扶桑,轻轻垂下,直插入湖波。奇怪的是,水中并没有玉阶的一点倒影,只有一圈比别处深了许多的湖水,在阳光下静得发黑。
轻舟停靠在一圈黑水的中间。
玉阶随着他一步步踏上而消失,在身后隔绝出一片幽深浩渺。
想必这便是妖后所说的九渊穹径。让风之痕惊讶的不是白玉京的美景,而是四重防备阵法,这些阵法隐没于山水风物中,常人难以觉察,却暗中被三重水域、一条长廊有机的联系整合,不断运转,将白玉京的每一寸土地都纳入森严的防御中,无懈可击。
若无允准,只怕没有谁能擅入一步。
峰顶郁郁葱葱的长满了奇花异树,秦汉风格的楼台精舍,描了精致的飞檐,却跟四周的树木相映成趣,似乎建筑本身就是自然的一部分。细处着眼,哪怕一株花木,一叠山石,都布置得恰到好处,叹为观止。
墨石桌上散落着黑白棋子,妖后斜身坐在棋盘前,指间一枚墨黑的云子。
她在与自己对弈。
一袭玄冰大氅,并无多余的修饰,随意披在身上。但恰恰在这随意中,隐含了最精当的裁剪与最细致的针法。华丽的紫色鸫羽自领间垂下,绕过袖口。更衬得她帝姿非凡,雍容不可方物。
发丝如雪,用繁复的头饰绾住。
绝代风华,倾国倾城……这些本为形容女子美貌的终焉之词,放到她身上,都无疑显得苍白而矫情。那张诸神呕心沥血才雕琢出来的面容,让人一见之下,便足以慨叹终生。
她微微抬眸。
漫空耀眼的日色刹那间黯淡无光。
“不过来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