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曰盐】
盐城是江苏最大的城市,当然只是指它的管辖区域,是1.5万平方公里,这个面积相当于江南的苏州无锡常州的总和。盐城人口名列江苏第二,它的gdp总值,根据2006年的排名,只相当于苏锡常的十分之一。大家都知道,江苏是个出了名的经济强省,如果盐城经济状况能像苏锡常一样出色,江苏的经济将大大地又向前迈出一步。
盐城在南通的北面,与自己的这位近邻相比,盐城显然也存在着很大的差距。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差异,注定是一个比较复杂的历史问题,不可能用三言两语就解释清楚。简单地说,盐城的落后是与交通不方便有关。试想一个古代旅行者来到江苏,不外乎经过两个途径,或者像李白出川那样沿长江顺流而下,或者像康熙乾隆下江南那样沿运河一路巡视过来。长江和大运河是江苏境内最主要的交通要道,历史上发达一点的城市不是依靠着运河,就一定是紧挨着长江。盐城距离长江运河都有着相当长的路程,历史上这里曾经出过一些很不错的名人,譬如建安七子中的陈琳,南北朝的名医徐道度,清代的治水专家冯道立,评书的开创者柳敬亭,然而相对于省内其他城市却要逊色许多。翻阅古代文献,真正到过盐城的历史文化名人,数量和质量都是非常有限。
有了津浦铁路,轨道交通开始全面代替航运,沪宁线将江南的重要城市都串联起来,然而列车在南京跨过长江以后,却一头扎进了安徽腹地,一直要快到徐州,才重新进入江苏境内。这一交通史上的重大改变,使得原本还有些繁华的苏北运河沿线,开始急转直下地萧条,交通瓶颈限制了这些地区的发展,进一步加大江南和江北的经济差异,而借助运河辐射的盐城受到的打击就更大,因为津浦铁路在运河的西端,离盐城的直线距离更为遥远。
盐城东临黄海,西接淮扬,南对南通,北至连云港,自古就以出产淮盐而著名。淮盐粒大色白,饮誉古今,长江沿岸的川鄂赣皖苏等地,均视淮盐为上品食盐。盐城的置县设城,无疑也是因为这里的得天独厚。“煮海之利,重于东南,两淮为最”,相传湖南和江西一带嫁女,多选淮盐为馈物,云南一些地方的少数民族嫁女,必以淮盐相陪方为嫁妆齐全。盐和卤物质意义上差不多是同一个意思,汉朝许慎在《说文》上指出了它们的区别,“天生曰卤,人生曰盐”,自然形成的是卤,经过人力加工而成的才可以称之为盐。现在已经无法考证出人类什么时候开始“煮海为盐”,日积月累光阴似箭,食盐的生产技术已经一变再变,能确定的也许只是盐城人民的日常生活,与盐业生产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
说白了,历史上的盐城,就是一个淮盐的生产基地。盐是人类活动不可或缺的物质,在古代中国,盐不仅与老百姓日常生活休戚相关,也与封建王朝社稷之安危密切联系。因此,历朝历代都是十分重视盐政。官府募民制盐,然后官收,官运,官销。在元代,“国家财赋,盐利为盛”,通过对盐的控制而产生的巨额收入,竟然占了当时国家总收入的一半以上。明朝为盐官设置的最高头衔是从三品,清朝有巡盐御史,这个御史的官衔并没有定品,由于他管辖的都转盐运使已是从三品,在三品之上是理所当然。围绕着盐政,不但可以派生出一大批官僚,还造就了许多富可敌国的盐商。盐商又分垣商和运商,垣商负责从盐民那里把盐收集起来,运商则是把盐运往全国各地。
千百年来,盐城人默默无闻做了太多贡献,自己并没有过上富裕生活。古代盐民又称“灶民”或“盐丁”,处于社会的最底层,不仅生活上艰苦,政治上也备受歧视和奴役。在封建朝代他们是最被看不起的人,从宋代开始,包括后面的元明清三代,都用特殊的户籍管理盐民。这种特殊的户籍不能改变,盐民们只能世世代代积薪,晒灰,淋卤,煎盐,蓬头垢面胼手胝足,所产食盐全部交公。盐民甚至都没有行动的自由,若出灶区需经官方批准,且不能持器械或三五人结伴同行,生活水准完全跟奴隶差不多。